李四见着昨日还好好儿的春柳,今日却是面色惨白几乎只剩一口气的样子,吓了一跳。又见三爷如此行事,想到家里那位三奶奶,立时了然。
却说赵芸霜派人跟着张鸣,轻易便发现了春柳,又花了两三日功夫,才查清出事那天张鸣的行踪。有人给张鸣送信儿!
赵芸霜已不在乎春柳,毕竟春柳虽捡回了一条命,但却废了,往后也不会在跟前儿碍眼,但幕后的人却令她忌惮以及仇恨。她素来相信雁过留痕,定要查清幕后者身份,为此从娘家找来几个人,许以重金相诱。
所谓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张鸣虽是不起眼的小京官儿,偏是左都御史的孙女婿,京中不少人都认得,包括那天的五城兵马司副指挥使。此人闲暇时爱喝酒,一喝酒就将张鸣为个丫头找上五城兵马司的事儿说了,一传十、十传百,很快便成了京中一则新闻。
人们不去议论赵芸霜善妒或狠毒,毕竟这么些年赵芸霜一直如此,且未嫁前行事与名声都在那里,有这番举动根本不意外。倒是张鸣,外面不少人以为他畏惧妻子娘家之势,或者认为其对赵氏有真情的,都吃惊不已,想不到他敢在赵氏眼皮子底下弄个丫头。
这事儿林青筠也听说了,她只是感慨,没想到那两人成亲这么多年,现今却闹到这一步。转瞬她便将此事丢开,最近她与黛玉一直忙着惜春的事儿。
上回宝玉说的那个范游,家世确实不错,范家在前朝时是大世家,后来战乱,族人fēng_liú云散,家族渐渐隐没。范游此人一直不曾娶亲倒不为别的,而是像当初的徒晏似的,定要取个可心如意的,否则哪怕公主天仙都不要。当世未婚男女不可见面,能见到的又非好人家姑娘,况容貌并非首选,范游此人重才。范游自己涉猎很广,他画了一幅画儿,但凡有人给他说亲,他便将此画送至姑娘跟前儿,请对方依画作诗,以此寻找心意相合者。
黛玉听闻这事儿时眼睛一亮:“倒真是个雅致法子。他虽好,但四妹妹也不差,咱们这般费力不过是想为四妹妹寻个心意相合的,范公子此举正好。我们让宝玉将那画儿取来,请四妹妹作诗。”
林青筠也觉得那范游的法子有趣,只是听了黛玉的话将她拦住,问道:“他可愿意娶县主?”
黛玉笑道:“姐姐放心,这个我自然是问了的。原来二哥哥敢和咱们提,却是因那范公子说过,只要彼此心意相合,不论姑娘家世身份。二哥哥试探的问过,若是县主如何?那范公子竟反问,‘可是宁和县主’?”
“为何?”
“当年他们认识时,二哥哥说了自己身份,又说是送四妹妹和亲去的。那时二哥哥什么都不懂,范公子却不嫌弃,也没瞧不起,反而与他交谈论阔,逐渐引为知己。两人相伴着一路进京,只后来祖母病了,二哥哥快马兼程先赶了回来,那范公子却是一路走走停停,于今年七八月份才到京。二哥哥说,他在外很注意,并不提姊妹们的事,只有一回无意将四妹妹的一幅画儿漏了出来,许是范公子瞧见了。”
“画的什么?”林青筠起了兴致。
“九华山云峰。本是姐姐那年南下去的九华山,带回的画册子里有素描的九华山景色,四妹妹爱的很,常看,后来照着那幅画了张山水,着实出彩的很。我记得四妹妹也很满意那张,也不知怎么就到了二哥哥手里。”
林青筠记得那幅画,分明只是寥寥笔墨,却渲染出了山高、峰险、暗云涌动,视野为之开阔,心绪为之激荡。若有观景者想必亦会感慨: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光阴者,百代之过客。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林青筠笑叹道:“当时我还说她呢,那画儿画的是好,只她说出那句话未免有颓丧之感。那时候她心里还盘算着跟妙玉出家呢。若范公子是因此画对四妹妹有心,可见是心有大丘壑,此事若成,必将是对佳偶。”
黛玉先是喜欢,又是迟疑:“咱们在这儿说的好,可朝廷那里……”
“不要紧,我跟皇后娘娘讨个情。再者说,范公子的家世也拿得出手,至于往后真成了亲他们夫妻要如何过,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事了。”林青筠并非不能帮助,只是关系到旁人夫妻间的事,自然该夫妻两个去商议,他们若商议好了来求助,她自然乐得帮忙。再者,她倒觉得范游并非没本事,便是惜春真要应了亲事,为着出京也会计谋百出。
两人前前后后商议考察了大半个月,心下颇为满意,这才抽个空正式和惜春提了。
此时惜春已回到宫里,她正养胎不好出门走动,只得将人又请了来。最近她与黛玉忙的事儿,惜春并非一无所知,这会儿见她当面提起,羞涩过后,认真说道:“我是信青筠姐姐和林姐姐的,既是你们二人都打探过,想必范公子是真好。咱们姊妹间,我也不与姐姐说虚话,我一直想离开京城去外面看看,当年姐姐南下,我不知多羡慕,若将来能得一段好姻缘,夫唱妇随岂不是神仙过的日子?我也不怕臊了,就请青筠姐姐将范公子的那幅画儿拿来。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林青筠见她如此爽快,便把画儿给了她。
惜春惯是个爱画儿的,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