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请说。”
“你对亲事有何看法?对皇后有何看法?”
“母亲的意思是……”
“你是任由太上皇太后做主挑选,还是想自己选个喜欢满意的?”
初阳微微窘迫,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从小就知道我们家是不一样的,和其他叔伯家都不同。父亲只有母亲,我也只有嫡亲的同胞弟妹,我们家人少,却比叔伯家都要和睦温馨。我喜欢这样的家,我希望也能有这样一个家,只是……”
林青筠看着他,心头酸胀:“我家初阳可从不知道畏惧,何况你如今是皇帝了,还怕什么?这世上或许有无法达成的事,但没有尝试过,怎知就不能达成?”
初阳抿着唇,字句清晰是的说:“母亲,我不怕。自从那些人开始往宫里送人,皇祖父便和我说了,我跟皇祖父说想要自己亲自挑选皇后。皇祖父没有点头,但也没有反对。”
闻言,林青筠着实惊讶。
“你既然有打算,母亲就放心了,有什么不方便的只管告诉我和你父亲。”
初阳却说:“确实有件事想请母亲帮忙,我本打算过些日子再提的。我想请母亲帮忙私下里相看各家姑娘,母亲认为好的,给我一份名单。”
这是要初选啊。
林青筠有些哭笑不得:“你这孩子,我哪里知道你喜欢什么样儿的姑娘。”说完又觉得别扭,总觉得和九岁的儿子谈这些不大合适,哪怕他再早熟,年纪摆着呢。但考虑到他的处境,着实要考虑起来了。
初阳道:“像母亲一样的。”又道:“她们的家世不要太好,最好其父兄官职都在三品以下。如今有父亲在朝中帮我,不需要皇后家世过于显赫,有害无益。母亲也不必太急,这事儿能再缓一两年,皇祖父也会愿意。”
林青筠明白,这是怕太上皇猜忌,宁可小心谨慎些,也不能去试探。
哪怕初阳要将初步筛选交给她办,她却不能凭着自己喜好来,少不得又细细询问初阳的偏好,到时候就在大框里找。别的不说,若初阳喜欢温柔识大体的,结果弄几个性子跳脱的,那就不行。
初阳也知道这事儿干系重大,到底是一辈子的大事,他虽小,但因着身份和所处环境,并非没考虑过。以往虽没谈过这些,但在略微的赧颜之后,实话说道:“我希望找个能担起皇后职责的姑娘,性子温和坚韧,能与我同甘共苦。”
“……你放心,母亲定然好好儿给你找。”这样的话是小孩子说不出来的,初阳能说出这样的话,显见得的确是成熟了。太上皇的身体到底能撑几年不好说,若是年头长,初阳早些大婚倒好些,有个妥帖人随时在身边陪着,总好过一个人孤单。
这件事她与太后通了个声气儿,太后虽对寻摸孙媳妇有些意动,但考虑到徒晏夫妻俩如今不能和儿子常相聚,便放手没管,让她去张罗操办。话虽如此,到时候真选了几个人来,仍旧要请太后过目。
从这以后,林青筠便渐渐增加了出门的次数,但凡有人家宴饮小聚,斟酌后她便去走一趟。她举动隐晦,兼之没漏出口风来,外人都没注意。
其实在最初她想过身边姊妹们家的姑娘,但不是年龄不合适,便是性子不合适,再不然便是家世太好了些。再一个,她虽看姊妹们家的姑娘都好,但若选人家千娇百宠的女儿入宫,到底有些不忍心。皇后看着尊贵,但真不容易做,再者家里出个皇后,难免要生出许多事情,单纯的关系会变的复杂。现今初阳还小,只是选皇后,谁也不知往后初阳是否三宫六院,若再冒个宠妃出来,她也不好处理。几经权衡,彻底打消了从姊妹们家选人的打算。
反正这事儿也不急,她打算慢慢相看两年,即便京中暂时没合适人选,说不准什么时候便有新调入京中的人家。
原本她一点儿没心急,但在三年后一天,太上皇突然咳血昏迷,再醒来时已大限将至。说来太上皇一辈子劳碌勤政,即使退位也没清闲休养几天,这么劳劳碌碌身体到底撑不住。这事儿别人都不好劝,只偶尔太后看的心疼劝上两句。太上皇却没法儿撒手不管,他这一辈子都为了江山社稷,看着百姓安居乐业,国力蒸蒸日上,这让他觉得皇帝没白做,他一点儿不比当年的太子皇兄差。
太上皇确实是油尽灯枯之相,仿佛他自己心底里知道,这几日总将徒晏和初阳叫到身边,对朝中各样事情一一交代,又特别提点朝中大臣要如何牵制,朝堂如何平衡……
初阳三岁就在上书房读书,封为皇太孙便入住重华宫,与太上皇可谓朝夕相处了七八年,爷孙俩的感情极深。初阳这些日子早晚探视,得空便在床前侍疾,这会儿又见太上皇比前两日越发昏沉,眼泪都要忍不住。
徒晏又何尝好受,他和其他兄弟不同,和太上皇之间没有因皇位权势生出嫌隙,父子俩感情很好。他心里也愧疚,若是拿出金莲子,便是不能挽救太上皇性命,但再活几年却是不成问题,可他到底……
“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即便整天高呼皇帝万岁,又哪能真的万岁?佑安,你说,朕这皇帝做的如何?”
徒晏知道他的心结,当年皇祖父选父皇上位只是为着好拿捏,心里根本看不上他,但偏生父皇心有抱负,心底也是憋着一口气。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