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昨日在跟二小姐聊她婚事的时候,不小心带出来一句,“你也不小了,眼瞅着今年的亲事就得定下来。最近有几家的夫人都旁敲侧击地打听过你,只是没有特别能入娘的眼的。你在外头有几分才女的名声,若是能名声更响些就更好了。如今咱们府里倒是有一位,可惜他那身份,你也不能去找他指点。”
二小姐一听,缠着问夫人这个人到底是谁。夫人开始不肯说,后来耐不住二小姐的研磨,又觉得反正是自己的亲闺女,便小声告诉她了。二小姐再也没想到,当年名誉京城的才子竟然在自己府里做奴仆,这个消息太震撼了,便偷偷跑了过来,想看看这个人人口中传颂的京城第一公子是个什么模样。
友贵家的摆着双手,“回禀二小姐,老奴并不知道什么姓顾的。”
“就是你这里打杂的小厮,”染墨提醒。
友贵家的这才恍然大悟,“哦,说的是长生啊,他在屋后翻土呢,这不是春天到了吗,我让他在屋后开一块儿地种点儿葱蒜和蔬菜,用着方便,也能给府里省几个菜钱。二小姐找他,老奴这就叫他去。”
“先不用。”二小姐发话,“他住在哪里?”
友贵家的指指柴房。“我们娘儿几个住屋子里,他一个后生在跟前不方便,所以就把柴房收拾出来给他住。”
二小姐冲染墨使了个眼色,染墨会意地推门进了柴房,友贵家的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也没敢问。
不一会儿染墨捧着一个竹篮走了出来,满脸嫌弃地向二小姐汇报,“一屋子杂物破烂儿,什么都没有,只找到这个破篮子,里面的烂木头上都刻着字。”
二小姐随手拿出来一块,上面写着“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二小姐瞬间瞪大了眼睛,跟发现了宝藏一样痴迷地翻看着一块块的木牌。
长生翻完地拿着锄头从屋后过来,看到友贵家的和两个不认识的女子聚集在柴房门前,也是一愣。
二小姐从木牌上抬起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长生,“你就是顾绍恒?那个名满京城的才子?”
二小姐本以为顾绍恒会是个白衣翩翩的如玉公子,谁料一见之下,甚为失望,不过是一个穿着黑色的短衫,手里还拿着锄头的仆役。脸上还带着伤痕和淤青未消尽留下的黄色印记,一点儿也看不出什么芝兰玉树、俊美无双的样子,可见传闻也不可尽信。
紫鸢小声嘀咕,“小姐,会不会是弄错了,你看这个人灰头土脸的,还一脸的伤,怎么看都不像是什么才子。”
二小姐拎着手里的木牌,皱眉道:“人看着是不像,不过这诗词确实不错。”
长生看到自己枕边的一篮子木牌被搜了出了,不禁蹙紧了眉头。
二小姐指着那篮木牌问长生,“这些诗词是不是你做的?”
长生摇头,沉声道:“不是。”
二小姐一惊,忙问,“不是你做的?那还有谁有这份文采?”
长生一时不知如何回应,他不愿说出赵大玲,犹豫了一下才道:“是我从话本子上看到的。”
二小姐自然不信,“什么样的话本子,我竟然不知道。”她凝眉想了想,随即眉头一展,“也罢,你不承认就算了。”回头吩咐紫鸢,“我们走!”
长生上前一步拦住二小姐,“还请这位姑娘将木牌留下。”
染墨横眉骂道:“什么东西也能这么称呼我们小姐,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了,这可是御史府里嫡出的二小姐,还不滚一边去,一个下奴也敢挡着二小姐的路。”
友贵家的一看不对劲儿,赶紧上前拉住长生,陪笑道:“二小姐别见怪,这孩子脑子不大好使。”又拽了拽长生,“长生啊,你天天劈柴还没劈够,几块木头二小姐既然看上了,就让二小姐拿去。”
长生置若罔闻,坚持道:“在下没有冒犯二小姐的意思,但是这些木牌对在下来说非常珍贵,还请二小姐将木牌留下。”
染墨啐了一口,“呸,还才子呢,没见过这么寒碜的才子,几块烂木头还当了宝贝了。”
二小姐神色倨傲,“我粗粗看了一下,有几句写得还算工整,我带回去品鉴品鉴,看完了自会还给你的。之前你做的《兰阁赋》、《临江词》那些文章诗词的我也看过一些,还是有几分文采的。你既是京城中的才子,应该听说过“闲云公子”的名号。就你看,闲云公子的诗比这些如何?”
长生想了想,摇摇头,“在下没听说过这位公子,也没有见过他的诗句,因此不好评断。”
二小姐瞬间白了脸,她以“闲云散客”为名,做过不少闺阁中的诗词,流传出去,被一些好事者传颂,进而得了“闲云公子”的名号。她对这件事特别得意,素以才女自称,以为自己的诗词在京城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顾绍恒既是才子,必然对自己的诗词崇拜不已,说不定还暗自仰慕,只因自己养在深闺而不得结交。然而面前的这个人不知道“闲云公子”是自己的雅号也就罢了,竟然还说没看过自己的诗作,这让一向自傲的二小姐非常恼火。她寒着脸冷笑道:“我还当你这位曾经的探花郎有多了不起,不想今日一见失望至极。也难怪圣上会贬你为奴,你这样的才子简直就是文人中的耻辱。
长生抿紧了嘴不发一言,连一句道歉求饶的话都没有。染墨叫嚣着,“奴仆就要有奴仆的规矩,你惹恼了二小姐,还不赶紧跪下!”
长生没动。友贵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