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沈娴因为史阿的身份——王越的亲传弟子——觉得这人跟王越是一拨的,又因为王越是绝对的帝党,从而得出了史阿肯定也是帝党的结论。但现在王越一句话,让沈娴忽然觉得自己的结论其实并不靠谱。
如果史阿出身杨府,那他帝党的标签上就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的,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貂蝉一样。
“您……很相信他?”沈娴试探着问道:“他毕竟是杨司空的人吧。”
反正沈娴和王越没有利益冲突,这话她唐突一点问出来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王越微微一愣:“刘大人这话有意思,什么相信不相信?那是老夫从小养到大的徒弟。”
潜意思就是大家都是给皇帝打工的,有什么好怀疑的。
沈娴心想养大的徒弟怎么了,刘协还是我亲弟弟呢,害我的时候照样不手软。
“王大人也不想想,我来长安这么多天了,究竟是怎么躲过袁本初的眼线的。”沈娴没有正面回答王越的问题,她似笑非笑道:“您徒弟去哪儿了?”
“虎贲营有任务,”王越淡淡道:“他去哪儿就不劳刘大人操心了。”
“我就是不该多嘴,”沈娴摇了摇头:“大人请回吧,我也要走了。”
沈娴看着月光下老人笔挺的身影,调侃:“或者我们打上一架让您交差?”
王越深深地看着沈娴,他的目光沉得像是一潭无波的古井,半晌后王越才说道:“今夜我就当没见过刘大人,刘大人也没见过我。”
“你说过什么,问了什么,老夫统统不知道。”
“刘大人请便吧。”
沈娴回到杨府的时候天已经快要亮了。她先去卧室看了看,发现只有三个早已睡着了的熊孩子,就顺手给他们盖好了拧成一股麻花绳的被子,然后绕去了偏房找孙策。
孙策竟然还没有睡,他蔫搭搭地抱着白天睡觉半夜发疯的小祖宗刘曦在偏房里面穷折腾。
刘曦经过快一个月休养,整个人精神不少,最喜欢揪着东西咿咿呀呀地嘀咕着别人听不懂的话。但刘曦现在还太小,抓东西根本抓不紧,所以最后总会变成大人帮忙拎着长长的流苏在她面前晃悠,小祖宗就伸着胳膊去够,一拍一拍的,抓不住也玩得很开心,丝毫不觉得自己被人耍了。
沈娴眼见孙策困成叉烧了还坚持不懈地给大宝贝吊着流苏玩,真心觉得自己闺女是孙策真爱,她拍了拍孙策的肩膀逗他:“大哥,你要是年轻点,这闺女养大了我就嫁给你当媳妇。”
孙策被沈娴一句话吓得立即清醒了,他揉了揉眼睛,抬起头看着她:“真的?”
沈娴:“……想得美。”
看孙策竟然有点失望,沈娴一时之间搞不清楚孙策是不是真的想当她女婿还是开玩笑的。她赶紧把话题岔开:“我回来了。”
“看到了。”孙策恹恹地把刘曦塞进沈娴怀里:“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下午说,让我睡会儿,你刚走没一会儿小祖宗就醒了,揪着我非要玩,折腾到现在,也不觉得困。”
孙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抬手点了点刘曦的鼻尖,然后把流苏挂在了她怀里:“我走了。”
沈娴看着孙策东倒西歪往外走的背影,忽然来了一句:“我不会同意你当我女婿的!”
“滚滚滚!”孙策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
沈娴等到天边擦亮也没见貂蝉回来。
虽然心里早有准备,明白貂蝉是去杀人的,不可能来去那么快,但沈娴还是不由得担心貂蝉的安危。司礼卫的消息说尚书台派出去的都是精英,他们四个人去截两个送信人的时候还不小心挂了彩,貂蝉只有一个人,但她的对手却是个未知数,这实在是让人不得不担心。
现在只能祈祷貂蝉业务水平过硬了。
太阳快出来的时候,刘曦终于困了,她扒着沈娴心满意足地吃完奶后打了几个小饱嗝,然后翻身在床上沉沉睡去了。
沈娴把刘曦的姿势摆正,防止她睡偏脑袋后,也陷入了梦乡。
这一觉就睡到了中午。
幸亏杨彪没事儿不来打扰沈娴,为了尊重以及安全保密,杨彪还下令让府中下人不要去沈娴的院子里面闲逛,都是沈娴有什么事派人出去直接办的,隐隐和杨府隔开一段距离。否则沈娴夜探以及赖床的事情就暴露了。
沈娴是被刘曦踹醒的,小祖宗睡了一觉又饿了。沈娴迷迷瞪瞪地爬起来搂住刘曦让她别乱跑,她一边感受着怀里温暖柔软的小身子,一边感叹小孩的作息时间都是怎样的诡异和奇怪啊。
先把刘曦收拾好,然后又拾掇了一下自己,沈娴精神满满地起床了。院子里三个熊孩子正在老老实实地学习武艺,在吕蒙的带领下,陆绩和陆逊都有模有样地跟着踢胳膊踢腿摆招式,孙策靠在回廊上打着哈欠,偶尔出声指点一下。
沈娴在门边站着看了一会儿,她忽然发现自己有点想郭嘉了。
这种想念完全没有理由,莫名其妙就出现了。先是在心里某个角落轻轻戳了一下,不疼不难受,只是有点麻,然后很快如同作涨潮的浪花席卷海岸那样充斥了整颗心脏。
沈娴抬手按了按胸口,在刘曦好似疑惑的目光注视下,她戳了戳刘曦鼓起来的脸蛋:“心肝,我忽然想起来你还有个爹。”
以刘曦现在的智商完全不明白爹是怎样的一种生物,她只是很不给面子地张嘴试图把沈娴的手指头含进去。
“这个不能吃。”沈娴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