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顺虽然是奴才,却也是明景帝身边的贴身奴才,耳濡目染几分政治上的敏锐,也不算奇怪。
他知道,端柔贵妃这是在招揽他,可是他别无办法。
在明景帝未醒的时候,他脖子上的脑袋一直都不算稳固。
黄顺终是答应了端柔贵妃,也上了这条贼船。
上了贼船,自然得做些什么以表忠心。
令黄顺诧异的是,端柔贵妃并没有吩咐什么让他难以接受的命令,比如毒杀当今圣上这一类的满门抄斩的大罪,只是让他不要在皇帝耳边诉说半分如今太后在宫中的一举一动,也不要让皇帝知晓半分关于王家的谏言折子罢了。
朝堂上的政务,本就不是他一个太监应该过问的,平日里他虽然能在明景帝的默许下,明白几分前朝的局势,可是万万不可能详细到各个世家。
历史上也不是没有出现过宦官专权的例子。
在这么个紧要关头,黄顺也不敢触了明景帝的霉头。
于是黄顺按照端柔贵妃的吩咐,言语中一点也不涉及王家,就连太后也只是不断言及母子情深等等等等。
也许是端柔贵妃满意他的所作所为,给好处也颇为大方。
又或许是时机到了,也该收网了。
原本太医只是稳定了其病情的明景帝,却渐渐醒了过来……
黄顺也在端柔贵妃的示意下,重新获得了明景帝的信任。
他可没这个本事在太后的阻碍下,知晓半分明景帝的一举一动。
要知道,明景帝这次病重,说到底还是黄顺这个贴身太监的失职。
就算明景帝醒来之后,碍于旧情,虽不会严惩他,可是,难保不会撸了他太监总管的担子,放他出宫颐养天年。
这下,傻子也知道了皇上这次病重是因为什么了,更别说人精似的黄顺了。
可是,上了贼船哪里有这么好下的?
有些事,一旦做了,就回不了头了。
“黄顺!给朕滚进来!拟旨——”
黄顺站在殿外,心里有些忐忑,听到明景帝带着咳嗽的怒吼,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
皇上,终于看到了摆满了整个书案的折子,也召见了平日里都隐藏在暗处的暗卫,知道了如今整个后宫都知晓的一个事实——太后权势滔天。
甚至连宁婕妤都不明不白地被太后关进了慈宁宫的小佛堂。
说起来,黄顺并不认为他对皇上有过半分欺骗,顶多只是如同被太后收买的暗卫一般,未曾言明半点太后的不是。
他说的全是实话,绝无半点欺君之罪!
就算是明景帝,也挑不出半点错出来。
况且黄顺也有把握,明景帝不会降罪于他反而会更加信任。
他从未有任何欺君之举,一言一行皆以皇上为先,虽然有点蠢,蠢到看不出政务的端倪,蠢到耳濡目染这么多年也丝毫不懂政务,丝毫没有政治头脑。
可是,皇帝需要的就是这么一个事事以他为先的蠢人。
他也只有当这么一个蠢人,他才能活得更久。
黄顺一边研墨,听着明景帝的口诉,一边写着圣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
端柔贵妃的计策终是成了。
不,今后就得尊称——端柔皇贵妃了。
位同副后。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谕礼部、朕恭奉圣母皇太后慈谕。自古帝王、慎简淑德、备秩宫闱、以襄内政。历稽往制、典礼攸隆。端柔贵妃苏氏、温惠端良。壸仪懋著。今进封为端柔皇贵妃。”
在明景帝的暴怒中,这一圣旨瞬间传遍了前朝后宫。
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的时候,苏父苏正在书房里烧掉了端柔贵妃从宫里带出来的信笺。
看着这不断跳动的焰火,不禁感叹道:苏家有此女,百年荣光,唾手可得!
慈宁宫。
明景帝既然醒了,太后待在乾清宫便不合时宜了,所以早早地便回了自己的宫里。
贵妃和太子自然也回了东宫和咸福宫。
早上,明景帝还面料笑容地陪太后用了早膳,却不料才回了慈宁宫不久,还没有坐稳,便听到了明景帝的这项圣旨!
“他,怎么敢,皇帝怎么可如此!置哀家于各地?”太后紧紧地抓着静水的手臂道,不可置信地道。
谁不知道太后和苏家女一直都有嫌隙,若不是有明景帝在明面上撑着,早就是水火不容了。
“哀家为了稳定局势,特意让贵妃侍疾,没想到,反而给了她册封的理由!”太后咬牙切齿,满脸的皱纹挤在一起,仿佛一瞬间,就苍老了好几岁,老年人特有的浑浊的眼眸里透出哀戚,“皇帝从来就不曾当哀家是他母亲吗!所有事情都要与哀家作对!走了一个苏之娴,却又来了一个苏之婉!”
静水一个奴婢,是没有胆子言当今圣上的不是的,只能任由太后抓着她的手,安抚道,“主子切莫为了咸福宫的那位而气坏了身子,皇上定是受了那位的蛊惑,才不顾主子的意愿的。况且主子前几日越过了皇上,拿了宁婕妤……”
静水的言下之意便是,明景帝不满太后的逾越,却不料太后却想到了别处。
一个母亲本能所关心的地方。
太后猛地道,“皇帝才刚醒来,可不能再让这等烦心事,扰了他的心绪!”
若是再一个怒极攻心,恐怕就真的回天乏术了。
“若是,皇上让放人……那该如何是好?”静水面露难色道。
太后微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