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我在东南方向守了一夜,寅时末的时候我有些困乏了,这几日我与末容连班倒,一人守一夜,愣是守了四天下来还没碰上那个产后鬼,不过这四天我们倒是摸清了有几家待产的娘子,拢共数来不过三人。
今天越发亮的早了,卯时便已经透白,现下寅时末,我马上就能回去睡觉了。
是以我打了个哈欠,伸了伸懒腰,百无聊赖的在路上走着。
乡间一片雾蒙蒙,望去景色缥缈,倒也美丽。
我见着一个穿着红色夹袄的大婶子挎着篮,头发丝上沾了晶莹的露珠,急匆匆向我走来。
我向来是个嘴甜的,今天色这么早,我也难得碰上个赶路的,于是甜甜的与她打招呼:“哎哟,这位婶子赶路呢?这么急?”
她头也不回的与我擦肩而过,匆匆说道:“是啊!不然一会儿来不及了!“
我也不多与她纠缠,径自走了两步突然毛骨悚然:我今乃虚型,寻常人是看不到我的,那个大婶何能瞧见?
我暗道不好,难不成刚刚那个就是产后鬼。
于是我急忙往回赶,却见她果真到了一户将要生娃的人家,就在门边一闪便穿墙进去了。
我听得屋内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暗道不妙,到底被她抢了先机了。
我连忙千里传音与末容,让她去截住产后鬼与那新产妇生魂,径自进了屋。
人类魂魄离身后需进七道鬼门,只要没有过完七道鬼门,都是可以救回来的,我让末容去拦她俩,拖住她们是其一,其二是让我有时间召回这生魂来。
我见房内的产妇孩子已经生下来了,然而气息俱无,面色惨白,褥子上是弥漫开来的猩红血色,床边守着几个中年妇人,均面色哀戚,泪雨下。
我四下张望,见到房内倒是有杆秤,秤砣就挂在秤钩上,五行之中,金能坠生魂,这秤砣属金,现下是唯一能救这产妇性命的物什了。
可我现下是虚型,压根是摸不到秤砣的。
我看了看那几个妇人,寻了个看起来体虚的附身上去。
呕,这老妇人难不成是产婆吗?怎么浑身的血腥味儿?
算了,顾不上许多了,我连忙起身吩咐道:“都不要哭,去把那秤砣拿来!”
我指了指靠在床边哭的最厉害的那位说道:“你来把产妇的鞋袜脱下来,称她还没走远,咱试试能不能将她追回来。”
其中一个麻利的取来了秤砣,那个哭起来最厉害的妇人狐疑的扫了我一眼,嘀咕道:“王婆婆怎么看着像不认识我的样子?”
但是她到底听话的把产妇的鞋袜给褪了,我将那秤砣挂在了产妇的大拇趾上,吩咐道:“一个时辰之内莫去动,一个时辰之后还醒不过来,就是真的不行了,准备后事吧!”
我说着退出了王婆婆的身体,再不退我估计会吐出来。
我见着王婆婆身子一歪就要倒,倒被人扶助了,她茫然的看着大家:“怎么了?”
几人面面相觑,突然给产妇褪鞋袜的妇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涕泗横流:“我儿何德何能能得神仙相助!多谢神仙!多谢神仙!”
鬼妖精怪上人身是常有的事,只是人类愚昧,常拿我们当神仙菩萨,神仙菩萨哪儿有那么空,空的不过是我们这些小妖罢了。
我回头望望外面,已经大亮,所幸的是太阳还没冒出头,于是连忙穿墙出来,往承怀君家赶。
我到底是算差了一步,承怀君家的荷塘离我还有十丈远的时候,太阳出来了。
我渐渐感到口渴难耐,身上的红衣慢慢变成了片片鱼鳞,身体也在慢慢变小。
十丈的距离我居然感到此遥远。
我到底是没能在回到荷塘前就被逼化成了真身,我在土路上不甘心的弹跳着,第一次感觉到了死的绝望。
末容今和我一样只能化虚型,即便她知道了我的处境,她也没法救我,而且我心底里更希望她已经回了荷塘。
鱼鳃之中渐渐干渴难耐,我徒劳的张着嘴,身上也渐渐干涩起来。
“呆头鱼!”我听得承怀君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他一把揪住我的尾巴晃了晃,“呆头鱼,你死了吗?”
我暗骂:没死也要被你甩死了。
但我还是很高兴见到他的,这说明我起码不用担心小命的问题了。
他揪着我的尾巴快步跑到了荷塘边,“噗通”一声将我丢进了河里,我虽然被他甩的头晕眼花,但清水涌入了我的鳃,我到底是快活起来了。
我想,今承怀君救了我,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无耻的要我以身相许。
果然,我听得他坐在岸边说道:“呆头鱼,今儿要不是我,你可就死了,我若是来晚一步,你不是被渴死,就是被人捡去炖汤了。你想怎样谢我?”
我在他面前游来游去,时不时直起身子立在水面上打着旋讨好他----人兽这种事,我有阴影的。
但他终究还是厚着脸皮说道:“我猜你也没什么好谢我的,要不你就以身相许何?”
我想朝廷若是拿他的脸皮去造城墙的话,当是万世安稳的。
他见我没有回应,有些泄气,鼓着腮道:“呆头鱼,你可能不知道,那条白锦鲤现下也没有踪影,你要不答应我,我可不会帮你去找。”
末容啊?我怎么把它忘了呢?
我将信将疑的扫了他一眼,潜下水去找末容,果然找了一圈也没有见到她。
我于是又浮上来,猛地甩了他一身水。
为朋友两肋插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