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吧。”卫昫低头一笑,又抬起头望着沐俢槿,“只是槿儿,既然你宫中并无何事要你去主持大局,不妨就随朕去趟天牢吧。你自幼在大燕长大,怕是还从未见过你这个舅舅呢吧。”沐俢槿望着别有深意的卫昫微微一笑,柔声问道:“臣女斗胆,敢问陛下,粟赫王幸存被捕的事,我爹娘知不知晓?”卫昫被沐俢槿的问题问得不由一怔,赶紧在心中默默地反思了一番自己的表现,看自己方才显露出的查探沐俢槿的意味是否太过明显。觉得自己并未太过显眼后,笑着答道:“粟赫王是在燕郊城外被捕的,一时匆忙,你不说朕还想不起来,朕确是忘了与舅父舅母传信。”“粟赫王是臣女娘亲的同胞兄长,按着常人的做法,陛下该是先将他被捕的消息通知我母亲才是。可陛下为何不等通知臣女高堂双亲,只是一味地抓着臣女不放呢?”沐俢槿抬起头,目光灼灼,不卑不亢地望着面前比自己高一个头的男子,嘴角还噙着一抹讥笑。卫昫微微一愣,随即讪讪一笑,为自己圆场道:“原本是该先知会舅父舅父的,只是如今他们正在龙城戍边,军务繁杂,又山长水远的。即便是快马加鞭,等书信送到他们那里,也是几月之后了。如今钦国侯府仍在京中的人,怕是只你一人了。所以,朕也就只好抓着你不放了。若让你觉得不便,那倒是朕的疏忽了。”“陛下说的哪里的话,陛下能够体念粟赫王与钦国侯府的关系,特意来知会臣女一声,臣女该感激涕零才是,又何谈厌烦之说呢?”沐俢槿低头福了福身,“如此看来,必是臣女言语哪里不对,才让陛下错解了。臣女一时失察,还望陛下恕罪。”“槿儿客气,你与朕本是一家人,何谈开罪不开罪?”卫昫伸手扶起沐俢槿,缓声道,“若你真心觉得自己失礼,便陪朕一同去天牢走走吧。朕听说这粟赫王虽是留了活口,可却受了极重的伤,估计撑不了多久了,见一眼少一眼。”听了卫昫的话后,沐俢槿拢在袖中的一双柔荑不自觉地抖了抖,脸色又白了几分。她抬半垂着的头,冲卫昫费力地挤出一抹敷衍的笑容:“既然陛下盛情挂怀,那臣女也就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寒阙天,合禧宫。燕王殿下搀着十一公主的一双素白的玉手,缓缓走进合禧宫正殿。早春的阳光从为两人打开的殿门中肆意地散进殿中,在大殿那漆成绛色的红松木地板上投下一片璀璨的金黄。两人并肩携手而行的身躯挡住了一片妄图照进殿中的阳光,只能无奈地为他们周身镀上了一层朦朦胧胧的光晕。身着山和地理群正装的太后娘娘与皇后娘娘端坐在大殿尽头的正座上,一身珠光璀璨的钗钿项圈在零星地映进大殿最里面的阳光的照耀下,发出耀眼的光彩。从她们两人的方向望去,那逆光之中携手比肩向她们走来的两人,虽是看不清面庞,但那周身的氛围,给人一种两人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错觉。到了大殿正中央后,燕王殿下轻轻松开了挽着十一公主的手,侧头看了身边的十一公主一眼,两人一齐跪地向上座的两位大燕最为尊贵的女性行了个礼。细细看去,那传闻之中的十一公主面若桃花,双瞳剪水,美目流光。眉眼之间尽是fēng_liú尔雅,一颦一笑皆是大家风范。举止端庄得体,却又不显做作。声音宛若莺啼,却是不露媚意,只是软溺得恰到好处,浑然天成。一身翠绿色的广袖氅衣更是衬得她肤白若雪,身后用银线与孔雀羽毛绣了鸾凤和合纹的裙摆只如湖水一般潋滟了一地,金色的阳光洒在上面,更是泛起了粼粼光波。这般气度雍容,才貌脱俗的女子,确是当真衬得起她那在九州之中广为流传的盛名。看着十一公主温婉可人的样子,太后娘娘微笑着满意地点点头,柔声说道:“好了,你们一路行来,风尘仆仆披星戴月地赶路,必是早就疲惫不堪了,都赶紧起来吧。”“是,儿臣多谢母后。”燕王殿下抱了抱拳,随手扶起伏在地上的十一公主,两人一同坐到了下面的座上。太后娘娘微笑着打量了一番十一公主,温柔地笑着问道:“公主殿下至今可还习惯,我们燕国与晋国不同,毕竟是太过偏北了些,春日也不显和煦。”十一公主柔柔一笑,俯身温顺道:“多谢太后娘娘关怀,燕国虽是比晋国冷了些,可也并未冷多少。更何况,这一路还有燕王殿下无微不至的照顾,伊波倒也没觉得哪里不适应。”说完,还转过头含情脉脉地看了一眼坐在她旁边位子上的燕王殿下。只是与含羞带怯、柔情似水的十一公主不同的是,一边的燕王自进殿起便是一副冷漠的神情,全然看不出他的情绪。仿佛身边的事情都与他无关一般。就连方才搀扶照顾十一公主,也不过是在尽分内之事罢了。板着的一张俊脸上,无悲无喜,无忧无惧,像是已经任命,又像是只是哀莫大于心死。望着两人截然不同的神态,座上的皇后娘娘悄悄弯了嘴角。眸光一紧,眼中闪过一抹算计。她本以为要等到吐蕃使者进京献贡才能对沐俢槿下手,只是没想到机会竟是来得这么快,真是天助她也。太后娘娘看了身边伺候的苏嬷嬷,微微点了点头。苏嬷嬷得到示意后,转身走进了内殿,拿出一个外裹的柏木漆盒,恭恭敬敬地递到了十一公主面前。十一公主虽不知苏嬷嬷为何要将这漆盒给自己,但她还是听话地伸手接过苏嬷嬷递过来的漆盒,一头雾水望向座上的太后娘娘。太后娘娘见她一脸不解的样子,轻轻一笑,缓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