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还没有那么快呢。”雷沙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塞拉菲娜有点意外地挑起眉,她方才只给他留了最后一口气,无论生命力如何顽强,也不至于现在就能够站得起来。“夺取空气对我们没用,蠢姑娘。”
……的确是她大意了,这是她第一次与海洋生物交手,忘了在任何环境下都是呼吸是他们的最大优势。
“来。”雷沙的宣言简短有力。“让我看看妳的围裙底下里还藏着什么把戏。”
他伸腿一脚勾跌了旁边的木桶,里面的海水洒落一地。雷沙的靴子踏上薄薄的一层水面,透明的液体像是张开腿脚的蜘蛛一般扩散,濡湿了塞拉菲娜的裙摆。她没有躲避。
“会魔法的不止妳一个。”男人的笑容狰狞。他用脚跺了跺地面的水,雷电之光一闪而过。
雷沙伏下身去,将手按上地板,雷电循着水流的方向窜去,塞拉菲娜稍稍提高了裙摆,顺便踢去脚上的草鞋。面对如蛇一般蜿蜒在地的电流,她以足一踏,便将紫色的光消灭于脚尖之前。
男人收起了笑容。塞拉菲娜扬起头来,天蓝色的眼眸看起来接近透明,茶色的瞳孔张得浑圆。她放下了掌心里的裙摆,身后凭空钻出一条木桶口粗的火焰,看起来像一条鲜红色的鳗鱼。塞拉菲娜为它指了个方向,火焰便像是有智慧一般往着雷沙游去,原先还在起哄的船员随即寂静如死。对于海洋生物来说,火是他们最不擅长应付的东西,这个弱点并不会随着形态改变而消失。
雷沙双膝跪地,浑身上下的衣衫都被水打湿,青灰色的头发一撮撮地垂在他的颊边。他睁大眼睛,与眼前的火蛇对视,不再年轻的面容被它照亮。整船人都看清了他的表情。
塞拉菲娜走到他身前,慢慢地抱膝蹲下。“现在可以认输了吗?”
即使甲板上已静得落针可闻,雷沙的话音仍然低得让人无法辨清。“……输。”
塞拉菲娜点了点头。其实连她自己都听不太清楚雷沙说了什么,她只需要知道对方已经认清彼此间的差距就足够了。她站起身来,拂了拂裙上一点红色的酱汁痕迹,在厨房工作和干净的裙子两者无法相容。“作为帕勒依索号的船长,我在此免去你的死罪
。”
雷沙抬起头来,不敢相信刚落到自己头上的死刑又被人撤去。她直视对方吓人的眼睛,与其说是命令,不如说是一场不怎么平等的协商。“我的第二道指令,是禁止任何人将今天发生的事说出去,违者会有什么后果,想必你们也猜得到。放心,我知道海上的规矩,封口费不会让你们失望。”
路迦皱起眉来,他开始搞不懂塞拉菲娜在说什么,这让他觉得有点不舒服。
她朝海蛇的方向望过去,那两张一模一样的漂亮脸蛋上已失却所有血色。
塞拉菲娜板起了脸,“傻站着做什么?还不放了船医。”
莫琳呆了一下,将路迦腕上的绳扣解开,因为太过紧张而用上一点时间。在得到自由之后,路迦随即往甲板中心走去,中途他似乎想驻步于塞拉菲娜身边,最终却仍然安守本份,走到雷沙身边为他验伤。塞拉菲娜冷眼看着这一切,“我的第三道命令,是在明天中午鸣响号角,提醒别的船队不要靠近,否则后果自负。届时我将会付上之前说过的封口费。”
她往船尖走了一步,聚集在那里的船员朝两旁散去。塞拉菲娜平静地笑了起来,这才是他们的本质,被更强大的生物所畏惧、嫌恶、憎恨的人类,违反常理的存在。“我的最后一道命令,是将船长之职交回雷沙手上。海上天气无常,帕勒依索号值得一个更有经验的船长。”
翌日正午,号角声如约响起。
塞拉菲娜站在船尖小小的空位里面,扶着栏杆看海。号角声一响起,视线范围里的所有船只都陆续向帕勒依索号的反方向转航,过了一阵子之后,眼前便只剩下无垠的海洋与苍穹,除此以外,别无他物。这也算是额外的好处了吧,塞拉菲娜这样想着,在暖和的海风里眯起眼睛,难得地放空思绪。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法师。”
塞拉菲娜无意变换船员对她的称呼,她只要知道对方在叫她就足够了。帕勒依索号马上就会回航,她与他们相处的时日不剩多少,日后也没有再见的机会。既然不会再见,也就没有加深联系的必要了吧。
她回过身来,这才发现路迦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睡着了,自昨天开始他便恢复到少爷的身份,待遇与雷沙可谓平起平坐。解开了最上面三颗钮扣的少年躺在长椅上,脸上反盖着一本书,双手双脚都交叠着,看起来比谁都要更写意。这才是更符合他身份的出游方式,塞拉菲娜这样想着,淡淡看向身前的男人。
“还想再打一场吗?结果不会有不同。”
“不是这个。”雷沙苦笑着举起双手投降,“我有一个问题。”
“你可以问。”塞拉菲娜坐在长椅边沿,伸手去摸路迦柔软的发丝。“我未必会答。”
雷沙对此不感意外,他对连真名都不肯给的人本就没太高的期望。“妳……不怕我会报仇吗?”
“即使你报仇,也无非再打一场。”塞拉菲娜的手指绕上一撮微卷的头发,相比起雷沙的问题,她似乎对路迦更感兴趣。“我既然敢把船长的职位让予你,自然是有以一敌五十的信心,无非是破坏什么而已。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