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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起路来都有点跟醉汉似的了,问那朝廷主将:“你知道圣人在哪艘船上?”

那主将道:“您快去面圣就是了,到了跟前御前的人肯定会引着您。”

崔季明笑了笑,叫独孤臧先整队,清点一下人数跟朝廷军一并扎营,或者是一起往东去博州休息也行。她就拎了两三个骑兵,崔季明没安马鞍,骑在金龙鱼赤裸的马背上,只拽着辔头,轻轻夹腿,金龙鱼就带着她往巨船而去。

那些大船靠岸,几乎都要把黄河水逼上来一截。崔季明听闻贺拔罗制出了马船,果然看着船侧面靠近水位的地方,大的木门落下来,船舱内打开,落下来的厚实门板连接着岸上和船里,她就这样打个呼哨策马进船。

下头整两层都是马厩,如今正空着,上头挖着有天井,就没点蜡烛,里头一股草料味儿和湿漉漉的水汽,木板地上也不太干净。几个站在船内的马童连忙帮忙牵过去,崔季明跳下马来,随手将头盔往旁边地上一扔,胳膊上还挂着酒壶呢。

登上楼梯,才到了甲板,就先撞见了耐冬。

他就是来迎崔季明的,看见她走路不太稳的样子,吓了一跳,拽住她胳膊道:“你小点声儿。刚刚你上船,朝臣正在论事,没人知道是你上船了。要是让他们知道,非要让你今儿就坐在地上,把打仗经过都说上一遍,再给你论个是非不可!你——你可怎么成这样了!”

崔季明张口就是酒气,一点黄河水似的浊酒自然喝不倒她,她开口道:“所以呢?”

耐冬拽着她往楼梯上拖,抬手叫几个黄门连忙跟上来,船上春风阵阵,拂过耳边呼呼作响,耐冬转头:“圣人的意思自然是要你先歇下了!他知道你上船了!别管,你就躺着睡,睡到什么时候自然醒,好好吃一顿,再去见那帮人,再去处理后头那些细碎破事儿!”

他说着,把崔季明推进一件拐角的屋内,里头倒是挺大,这艘船下头虽然也有将士,但毕竟是殷胥乘坐,上头用物也都是按照宫里的标准来。崔季明站在屋里头,竟四处也不走,往地上一坐:“我身上太脏了,不坐了。等见着他,跟他说几句我就走,后头还有事儿呢。恒州的队伍怕是也来打了,我们还要收尾呢。”

耐冬看她,忽然觉得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他随着殷胥,也算是见着崔季明从俩人都是半大少年时候长起来的,崔季明明明打了胜仗却没有半点意气风发,他倒也有点紧张,叫人拖她起来:“你好歹先把甲给卸了。”

崔季明倒是没挣扎,直挺挺的站着。几个黄门哪里会卸甲,好几个绳结皮扣,都已经让泥巴给糊住结干了,崔季明所幸自个儿从靴子里掏出匕首,把绳结割断,铠甲哐当一声重响落在地上,砸的木地板上几道坑。一个小黄门要去拿,居然没拿动,让好几个人一起才把铠甲拖下去了。

当殷胥回来的时候,一路急急忙忙,推开门,崔季明一身里头的圆领军服袍子,大字型躺在地毯上,昏睡不已,靴子没脱,脸上脏兮兮的。殷胥回头埋怨:“怎的也没找个帕子让她好好擦个脸?”

耐冬为难:“还没让人端了水,她就倒下了。我才刚走进,她睡魔怔了,眼都没睁,拔了匕首就要捅人。好不容易退出几步,好说歹说劝她上床上躺着,她不肯,自个儿躺在地上蹬着腿蹭了蹭,蹭到地毯上就继续睡了。”

殷胥瞧了她一眼,脸上都快有点认不出了。

窄袖往胳膊肘褪了褪,胳膊上似乎还有棉布包扎的痕迹。殷胥刚想靠近她,抬手去看看她腕子,耐冬吓得憋出无声的两个字:“不可——”

崔季明果然从地上腾的弹起来,她睡觉的时候连匕首都是反握压在身子底下的,一下子就划破袖口捏在了手里。殷胥也是一惊,他倒是惊的是崔季明有点癔症似的,倒真没觉得崔季明还能捅他一刀。

殷胥叫了一声:“崔季明!”

她猛地一睁眼,胸口起伏着好似让人从梦里吓醒了似的望着殷胥。

殷胥觉得就她这跟做梦似的一眼,心头都给崩裂了,半晌憋出一句:“打完了,你不是杀了于空韬么。这是在朝廷船上。”

崔季明“哦”了一声,扔了匕首,身子往前一倒,抬手抱住了他的腿,脑袋倚过去,还想睡。

殷胥就这么被她抱住腿,低头只能看见她头顶。纵然他自诩爱干净多少年,此刻还是伸出手摁了摁她脑袋:“起来,你起来洗个澡,再踏踏实实的睡。这是在船上,咱们往西走,俱泰和你手底下其他几个人都在相州。”

崔季明又没声了,殷胥又摇又晃她不起来。他只得掰开她的手,也坐在地毯上。

耐冬不敢搭手,又不敢让其他人进来伺候,只得端着盆子跪在一边。这屋有隔间,隔间内已经有下人往浴桶里添热水了。

殷胥伸手去脱她那皮靴子,拽了一下,居然拽不动,崔季明疼的从他怀里一弹:“别脱别脱!”

殷胥吓了一跳,他还穿着颇为正式的缂丝宽袖长衣,上头绣着盘龙,却就这么抱着她坐在地上,问:“怎么了?”

崔季明半晌接了一句:“算了,我都不知道多少天没脱鞋了。这味儿能熏死你。”

殷胥不依不饶:“为什么疼?”

崔季明抗不过,只得道:“估计磨破了之后,长上了。”

殷胥一时没理解,崔季明似乎不是头一回遇见这样的事儿了,她捡回匕首来,把靴子从侧面割开,殷胥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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