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了,果然极冷,天上又下起雨来,两人坐在茅草屋内,许慎让令彤靠着自己,四周寂静无声,偶有扑翅而过的野禽叫上几声。
他开口道:“若是明日不出太阳,我们依旧下不了山,你就不怕回不去吗?”
令彤依稀闻道他身上草药的气息,还有一种令人懒洋洋的和煦又陌生的气味,只觉得即便是寒冷黑夜也如同晴空万里一般。
“许慎哥哥,可否告诉我,那个核雕是谁送你的啊?若猜的不错,应该是一位红颜知己吧?”
“你如何叫我哥哥?不是该称先生吗?”
“嘿嘿”
“……”
“那核雕,是我娘子留给我的”
“你有娘子?却怎么从未听说过?”
“她已然不在世了……”许慎的声音仍是淡淡的。
“你难过吗?”
“嗯”
“我赶去闹瘟疫的村子里治病,一走便是二十日,等我回来,她却因伤寒未得及时医治而离世了……我娘说我八字带刃,伤六亲骨肉,我娘子走的时候,腹中,还有才三个月的胎儿!”
“怪我不好!贸然提起你的伤心往事……”
“……并不曾,提便提了,只当缅怀她一程吧,自那之后,我便立誓白首穷经于医药,将治病救人视为我毕生之愿。”
“都道是惠而不废,帮助别人并不损自己,没曾想,许慎哥哥心怀世人,竟然错过了救治自己的娘子,此事谁也不能预料,许哥哥不愧不怍,令彤敬佩至极!”
“谁要你佩服?”他似是苦笑了一声:“你胆子小些,少闯些祸便好多了……”
过了半晌,传来令彤的声音:“那我不下山,以后便不会再闯祸了!”
突然间令彤打了个喷嚏,不由得抱紧自己的双臂。
许慎迟疑了一下,慢慢转过身轻轻的将令彤揽在怀中,令彤将头枕在他的肩头,如此,都感到温暖许多。
“难道你每次上山都这般过夜吗?”
“自然不是,若不是起了帐布,我都是在山顶的广源寺里过夜,那里有个老和尚是我多年的故友,每次来必定下棋喝茶,哪会像这般凄凉不堪。”
“许慎哥哥”令彤迷迷糊糊想要睡觉了。
低声喃喃自语道:“我也学医,你且等我再长大些,以后我陪着你一同给人治病,我胆子大自有胆子大的好处,我不怕苦,也不怕离别,只怕在你眼里一无好处……”
说完呼吸又匀又长,竟已睡去。
许慎看着浓黑无边的夜雾,怔然道:“你何须在意我的看法?你又岂会一无好处?只是我不敢看着你的好罢了……睡吧,明日太阳定会出来,我带你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