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凭啥帮他洗?”
“你是他老婆啊,举手之劳的事嘛。”焕然笑眯眯的,不理会偷偷拽他袖子的利生。
二喜脸腾地就红了,有时路过田间地头也有嘴贫的小青年称她是“利生屋里的”,但只要二喜那眼睛一瞪,那帮人立马做鸟兽散。所以就给二喜造成了一种错觉,她眼神很犀利,男人女人都怕她。
然而面对笑眯眯好不胆怯的焕然,二喜瞬间心虚了一半。
城里来的后生果然奸猾得厉害,二喜明白自个斗不过焕然,狠狠躲一下脚,冲利生咬牙说了句:“回头再找你算账。”然后转身一路小碎步回了家。
哎,利生叹气,指责焕然:“哥,你可给俺惹大麻烦了。”
“不至于吧?”
利生摇摇头,已经懒得说话。焕然捅出的篓子肯定是他去补了。一路无语望天,扫眉搭眼没精神得很。
焕然觉得有必要调节一下尴尬局面,就笑着说:“利生,你媳妇是不是‘大姨妈’来了?”
“‘大姨妈’是啥?”
“‘大姨妈’就是女人每个月都来的那个东西。”
利生还是没听懂,阳光下一脸茫然:“女人每个月都来啥?哥,我咋听不懂你说话呢。”
焕然叹气,没想到都八十年代了,生/理卫生知识在我国农村普及程度竟然还落后到如此地步,轻咳一声,换了个话题。
“利生,二喜脾气这么差,你忍得了么。”
“忍得了。”利生重重地说,走出两步,忽而低头憨笑道:“你别看她平日里厉害,疼起人来时也可温柔着嘞。瞧,俺这一身从头到脚都是她给俺做的,村里男人见了,没有一个不羡慕俺的。”
焕然点点头,扫一眼利生深蓝布褂和灰裤子,视线最后落在那一双黑布白底儿的布鞋上,嗯,手艺确实不错。
“利生,你特喜欢二喜吧。”
“嘿嘿。”利生不应,只傻乎乎地笑。
焕然一笑了,拿出经验之谈教授道,“利生,作为男人,你得强硬一点,男人是山,女人是水,你得让水围着你走。”
“啥意思?”利生没听懂。
焕然道:“该强硬的时候你得强硬起来,她若是无理取闹,你就——”做了一个猛虎扑食的动作。
这是焕然躲在工友家看美国片学的。
电影里的男人都这样——只要女友不听话,他们就扑上去,然后......就那样了呗。
“那咋行呢!”利生却理解错了,“哥,我平生最看不上打女人的男人,你说女人这一辈子多辛苦,又劳动又得生孩子带孩子,无怨无悔的,男人若是不珍惜,伸手还打人,就,就太不要脸嘞!”
“我没让你打她......”焕然无语。
利生纳闷:“不是打她?那——”学着焕然的样子,“啥意思?”
焕然想,自己还是不说了吧,万一适得其反,利生后半辈子的幸福就葬送在他手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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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队劳动的麦子地跟二队挨着。
田果发现无论自己在哪儿劳动,只要一抬头就能在不远处看见钮焕然。
他戴着大草帽,肩抗大锄头像个农村小伙快速穿行在绿油油的天地间。有时会跑过来管她要一口冰糖水喝,有时则趁她不注意,会突然拿出手里藏得绿螳螂吓唬她。
一般这时田果不叫,倒是二喜叫得很欢。
完全搞错了对象好吗?
“喂,小果儿,我草帽绳子开了,帮我系一下。”有一天上午,钮焕然沿着地头走过来说。
脚步有点歪,差点踩到地里的麦子。
二喜瞅见了,失心疯一样地大叫起来:“哎呀你的脚!要是踩坏了我家小苗,一会儿我去村部告诉吴叔,让他扣你工分!”
焕然没说话,心想你让他扣一个试试,到时候别管我翻脸不认人。大长腿一迈,绕过新长出的小苗走到田果跟前。
“田果姐,好好教育一下你家男人。”见焕然并不怕,二喜转头“攻击”田果。你俩不是发小吗,他欺负我,我就欺负你,看你咋办。
呵,田果怕这个?她嘴角带笑,冲钮焕然挑挑眉。焕然心里咯噔一下,就像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只听田果用略带遗憾地口吻说道:“谁是我男人?焕然哥吗?哎,二喜不是我说你,你这眼神也太拙了,焕然哥哪里能是我的男人,如果他真是,呵呵,睡到半夜我都能笑醒。”
田果指尖微凉,触在钮焕然微微发烫的脸颊,就像冰碰到了火,她觉得有点温暖,而他是心里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