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十一点,焕然已不知抽了几包烟。

初冬的夜冷如冰水,他脸早就麻了,那烟的手微微颤抖,烟灰落下来,掉在地上和鞋上,他低头看一眼,妈的,跟骨灰似的。

“然子?”

“妈?”

“你……”吴珍披上件外套本要去厕所,起身后却发现自家院门口有人影晃动,还以为是贼,不想竟是儿子。“都几点了还不睡觉,你站在儿干什么呢?”

院门开着,冷风呼呼灌进来。

焕然讪讪笑两下:“没什么,您睡去吧,我抽根烟就回去。”

吴珍不傻,看着满地的烟头和烟灰,再联想到刚才焕然驻足眺望的方向,心里已然明白了七八分,晚上吃饭时,焕然摔了饭碗就离开了,说是去厕所,知道晚上九点才回来,面色阴沉,眼圈发红,垂头丧气进了院子,然后就回了自个儿屋,谁也没搭理。

看着颓废想丢了一个魂似的儿子,吴珍心疼的要命。

有些事,她这个做母亲的必须要当面问清楚了。“然子,现在这里没外人,跟妈说实话,你是不是看上田果了?”

焕然看一眼母亲,重重点了头。

“别光点头,用嘴说,告诉我,你是喜欢她还是不喜欢?”

焕然的表情在一瞬间变得有些委屈,想做错事不敢承认的小孩,但在母亲严肃认真的目光他很快将这股委屈化为了坚定,他说:“是,我喜欢她。”

“想结婚?”

焕然脸红了一下:“嗯。”

“不再考虑别人了?”

焕然沉默一瞬,忽而挠头笑笑说:“谁也没她好。”

怎么说呢,25岁的儿子终于有了喜欢的人,终于开窍想到了结婚,做母亲的自然高兴,但是,爱上的女孩竟然是……“那田果呢,她什么意思?你们俩不会……”

焕然赶紧说:“您别多想,我跟田果还没挑明。”

所以,儿子现在是单相思了?这到出乎吴珍的预料,田果居然没看上焕然?她不理解,没觉儿子有那么差劲。“她到底哪儿好,把你迷成这个样子……”联想到之前焕然一次次相亲失败,又看到眼前颓废失眠的他,吴珍是又心疼又生气,本来对田果没那么多偏见,此刻却忽然像那些恶婆婆似的,对儿媳妇充满了怨恨。

“妈……”焕然又不好意思了,田果的好,他一个人知道就行,不需要广而告之。

爱情可不是评选三好生,不是谁性格好品德好,谁就一定收获美满爱情。仙女能爱上农夫,王子可以爱上灰姑娘,总之,这是一个毫无规律可言的东西。

吴珍是过来人,明白其中道理,这人一旦付出真心爱上另一个人,刀山火海心甘情愿去趟一趟!她知道儿子这次是动真格的了,不然这么冷的天,一直站在寒风里焦急的等,是为了什么?但吴珍也有自己的条件,“然子,不是妈说话难听,今天田果可是跟一个男人出去玩了。”

焕然胸口疼一下,“我知道。”

“她到现在可还没回来呢。”

焕然听得懂母亲的潜台词,他也问过自己,如果今天晚上田果不回来,真跟那个石洋在一起了,接下来,自己该怎么办?如果……

焕然头疼的厉害。

太晚了,吴珍不想难为儿子,想田果直到现在还没回家,心里最难受的肯定是焕然,明天一早,胡同里绝对又是一片风言风语,那他儿子算什么?吴珍自认不是一个封建的人,如果没有今天这档子事,她可以试着接受田果,田果只是学历低点,家庭差点,脾气野了点,但总归还是一个未出阁的大姑娘,人还算清白。可如果是在外面跟男人过夜不归就是不能原谅的事了。再一联想到之前去秀水,那个叫石洋的男人,他不俗的样貌与气质,还有望向田果时,那种过来人都懂的目光……吴珍心里“咯噔”一下,“然子,不是妈封建,但你是我儿子,有些话我必须跟你说清楚,之前的咱们都不提,你喜欢田果,你就追去,至于家里这边,有我替你顶着。”

“妈……”焕然顿觉有一股火在体内燃烧起来。

“但是——”吴珍表情和声音冷冷的,“我有一个条件。”

“您说。”焕然已经迫不及待。

吴珍看着儿子,想你傻不傻啊,在这里空等一晚,人家没准早就爬到一起……深吸一口气,她说:“如果今天晚上田果能回来,我就同意你的事,你愿意追她,等她,我都不管,但如果今天她不回来,然子,你记住,只要妈还有一口气,你们的事,没戏!”

“妈,田果一定会回来的。”焕然把烟掐了,关上院门。听了母亲的话,他心里反而踏实了。仿佛有一束光划过身体,让他终于看清了自己——

就算,她不回来,我……也娶她。

焕然回屋换了一件厚衣裳,然后搬了梯子爬到了屋顶。头上月朗星疏,他额前的碎发被风吹起,他裹紧外衣,脖子往衣领里缩了缩,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冰凉的瓦砾上。坐在这里,他可以清楚的看到隔壁院子。

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小时候她总惹事,他担心她被人报复,家里就只有姥姥一人,若真来一帮寻仇的,孤儿寡母哪里抵挡得了?他拿着铁棍,就像现在这样,一整夜一整夜坐在屋顶,他不敢睡觉,生怕一闭上眼睛,就被哪个狂徒趁虚而入。

没有人知道他坐在那里,像一只夜猫,又像一个守护神,透过玻璃窗,他看到了田果被灯光印在上面的朦胧身影,浅浅的黑色,


状态提示:87.087--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回到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