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下水道远点。”
“知道啦,我又不是小孩子。”
焕然忽然不说话了,听着田果在那头唠唠叨叨,什么今天在郊区看见水牛啦,水牛好脏,背上都是泥巴和苍蝇,她正说在兴头上,焕然突然重重说了一句:“小果儿,我想你了。”
“……”
“你想我吗?“
“想啊。”田果笑嘻嘻的。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明天还是后天?”焕然没笑,语气焦虑。
田果没听出来,只说:“不是周一就是周二吧,得看天气,你也知道,这边老下雨。”挂了电话,田果觉得焕然情绪有点不对,具体哪里不对,又说不出来,哎,不想了,先去吃饭吧。
焕然这边挂了电话,呆坐在沙发上许久才站起来,一回身看到了门口的白雪柔。不知她刚进来,还是早就进来了。两人相视无言,八年的分别已让他们隔开千山万水,白雪柔忽然发现焕然变了好多。
从前,他望向自己时,眼睛总是湿润润的,包含一股深情,而现在那双眉目却异常冷静,他长大了,也变陌生了。
“有事?”焕然笑笑。
白雪柔这才反应过来,“钮蓝阿姨让我拿一下今天的报纸。”
“噢,在那边。”焕然指指茶几,随后迈步离开。
“焕然!”白雪柔忽然叫住他,似乎是有些生气地问:“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回来吗?”
焕然淡定地看着她,笑笑:“姑姑跟我说了,你这次回国是探亲。”
“不止是探亲。”白雪柔深深凝望他,刚要说话,唐思佳站在门口大喊一声:“哥,我又有一道数学题不会,你快来帮帮我。”
焕然拍拍唐思佳脑袋,心想好小子!
其实白雪柔住进钮家完全是钮蓝的意思。吴珍,钮新国,唐安平都不同意,但是问到焕然时,他只淡淡答了一句“住呗,反正家里房子多,多一个人也无所谓。”钮蓝高兴,以为他跟白雪柔还能旧情复燃,但过了几天,她忽然发现事情不对劲,焕然很少跟白雪柔呆在一起,不是躺在屋子里睡大觉,就是坐在客厅给田果去电话。吴珍冷笑,对钮蓝说:“瞧你干的好事,知道现在邻居们都怎么说咱们家吗?”
钮蓝委屈,她也没想到胡同里的人都向着田果。
吴珍说:“这下好了,焕然成了脚踏两只船的负心汉,昨天街道王大妈还找我谈话,说让焕然注意点影响,小蓝,不是我说你,你知道你给焕然惹了多□□烦吗?他不是你儿子,你自然不知道心疼,可我心里疼啊。还有,过两天田果就回来了,那小丫头的脾气你我都清楚,是敢把房子都点着的主儿,到时候真要是打起来,你说……哎!”吴珍眼前一黑,只感觉天要塌了。
钮蓝也焦虑,没想到事情全办砸了,唐安平说她没事找事,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哥哥钮新国也颇有意见,说这事办的太不地道,现在一出门就被邻居戳脊梁骨,现在没办法了,必须赶紧把白雪柔轰走,哪怕焕然还喜欢她,还想跟她,也不能住在家里。白家跟钮家非亲非故,就是同一条胡同的邻居,熟悉程度还不如隔壁蝌蚪,麻利儿的赶紧走,时间越久麻烦越多。
可是请佛容易送佛难,这几天,无论钮蓝怎么暗示,白雪柔只当没听懂。眼看田果就要回来,钮蓝已经快疯了,去找焕然商量,焕然却只淡淡回复一句:“这事我不管,人是您请来的,还是您送走吧。”
晚上,焕然站在厨房里煮面,白雪柔轻声走了进来。他看她一眼说:“面快熟了,去屋里等吧。”
“不,我要在这里陪你。”她说。
“煮面有什么可陪的?”他听不懂,似乎觉得很好笑。
白雪柔感觉到了他的漫不经心,“……焕然,你很讨厌我?”
“没有啊。”他忽然笑了,“干嘛这么说,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我欢迎还来不及。”
“可是我觉得你总是有意躲着我。”白雪柔偷偷看他,八年了,岁月将曾经明朗干净的少年变成了英俊魁梧的青年,而她还是不忘初心的悸动。她想起临走前,他哭着趴在她行李箱上,说如果她走,他就去死,从长城上跳下,也算名垂千古。她不是不感动的,但是父亲的抉择她无法改变。
美国八年,她从没有一天忘记他拉着她的手,泪流满面地给出承诺:“雪柔,这辈子我就喜欢你一个人,你一定要回来,无论多少年,我等你。”
那么焕然,如今我回来了,你为何如此冷漠,是因为隔壁那个米田果?我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