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森神父略微惊讶的看她一眼,倒不是因为她对西洋书好奇,而是因为她的发音。青筠毕竟受过现代教育,英文是必学科目,因此喊出“安德森”这个姓氏并不似旁人那般生硬,甚至直接当成三个字的中文,她却是发音流畅自然,颇有英语发音的几分精髓。
安德森神父顿时对这位小姐大感兴趣,待其也与寻常信徒不同:“既然小姐感兴趣,我领小姐去游览。”
“我姓林,有劳神父。”青筠来教堂也是一时兴起,此时却忽然有了许多想法。若是能与神父保持友好关系,指不定就能托神父的关系,从欧洲弄来许多时新有趣儿的器物书籍,如此总比闷在府里做个外事不知的内宅女子来的好。
刚过院门,迎面却有两个侍卫装扮的人守着。
“安德森神父,我家主子在里面。”一人开口说明,也是顾虑到有女客,怕不知情的进去冲撞了。
青筠留心两名侍卫的穿着,显见得不是寻常府邸,又见其二人腰间皆配着一枚腰牌,上面似是“纯王府”三个字。心下微动,立时便明白了二人身份,也知晓了在图书馆内的“主子”是谁。
——纯亲王,徒晏!
提到纯亲王只怕没有人不知道,但见过他的,却是屈指可数。纯亲王乃是当今第七子,为正宫皇后所出,自幼受尽帝后宠爱,与诸兄弟不同。然而这份宠爱的缘故细思来也令人颇为唏嘘。纯亲王幼年时在御书房误食了有毒的糖粉栗子糕,性命垂危,虽最后救了回来,身子却垮了,一年十二个月,足有十个月是在吃药中度过。当今本就喜爱最小的嫡子,又因其为他挡了一劫,越发的心疼愧疚,在其十五岁时便下旨封其为纯亲王。
说来也怪,这纯亲王深居浅出倒好理解,只是算算年纪也将近二十,却直至今日也不曾听到任何亲事的动静。
林青筠并未就此多想,既然里面有贵人,那便改天再来就是了。
正欲和神父告辞,却见书馆里跑出个模样机灵的小厮,口中说道:“这位姑娘留步,姑娘出门一次不容易,不必避了,我家主子这就要走。”
说话间便有一个颀长身影走出来,青筠只瞥了一眼就忙侧身而立,即便戴了帷帽也是习惯性的微微低头。透过帷帽晃动的青纱,只隐约看见对方一身石青团花锦袍,腰间缀着一枚莹润凝脂的祥云如意佩,在其出院门时停了一下,似有目光望来,恍若实质般令她微微皱眉。
这可不像是外界传言的身体羸弱、温润如玉的纯亲王。
直待王府一行人走远了,青筠才直起身,只听身边百灵画眉夸张的大出一口气,反将她逗笑了:“瞧你们那点儿出息,王爷能吃了你们不成?”
百灵画眉脸上一红,不依道:“我们又不是姑娘,我们这般草一样的小人物,哪里见过大阵仗,可不是唬住了。姑娘还笑话我们!”
“好了,一会儿进了书馆里可别咋咋呼呼的。”青筠向神父点头致歉,一面进了书馆的门一面说道:“有劳神父为我介绍。”
安德森当初建这个图书馆便是为了将西洋的各样学识传播到这里,当下便将书馆内的书介绍了一遍。这里与现代图书馆类似,大书架,上头的书以种类分区,又以英文字母编序排放,有一本目录总册,若需要哪本书只要翻查册子就能立刻找到位置,十分方便快捷。
青筠便将此法用在赏文楼,为此还特地几番嘱咐了叶松。当初选叶松来打理书楼,其中一个原因便是叶松识字。叶松是个勤快肯下苦心的,只因当初在林家当差,见账房只需坐着拨算盘写账目十分清闲省事,便有心去学,多年下来终有收获,作诗作文是不行,可管个账目认个书名还是可以的。
“这个倒有趣。”林青筠从书架中抽出一本书,乃是本数学几何。
安德森更惊讶,想不到一个大家小姐会对几何有兴趣,这种书便是欧洲女性也不大看。
青筠只是有种久违的感觉,仿佛看到这些,就仿佛重回现代时光一般。
又继续挨着书架浏览,目光停住,难掩惊喜的脱口而出:“竟有莎士比亚!”
“林小姐也知道莎士比亚?他是我国很有名的戏剧家,可惜已经过世多年了。我来时带了许多莎士比亚的戏剧故事,只是我精力有限,能通译两国语言的人太少,所以这些书再好却无法翻译,也没人看得懂。”安德森神父说着满脸诧异:“林小姐竟认得英文?我来□□这么多年,对英文感兴趣的一个手都数得过来,更是没有一位女子。林小姐真了不起。”
先前那本几何是翻译过的,因此彼此都没留心,林青筠这会儿改口都晚了。
“我小时候遇见到一位传教士,因为喜欢听他讲各路见闻,所以也跟着他学过一点英文。”尽管是随口编造,但现今朝廷与外国通商,对宗教管制也不严格,许多传教士远渡重洋来传播教义。这些传教士就如中国的苦行僧,走遍各处感化教民,传播基督教,最后才会选定一个地方,请示朝廷批准建立教堂。所以哪怕是安德森神父也不一定知道所有来过□□的传教士,更别提是许多年以前的事了。
百灵与画眉却是一脸惊讶崇拜,青筠瞧的好笑,也庆幸跟来的是她两个,若换了白鹭哪怕嘴上不质疑,心里怕也觉得古怪。
安德森神父并不追究其中真假,反正她懂英文是事实,所以便笑呵呵的说:“用你们朝天的话说,林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