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筠啜了两口热茶汤,问道:“前面如何了?”
叶松媳妇满脸是笑的回道:“到底是大姑娘的法子妙,天刚擦黑一串串的灯笼就挂了出去,上面的灯谜儿都是请店里的常客题的。又遵照大姑娘吩咐,在店正中布置了大桌子,各色彩头一一摆上去,但凡经过的人就没有不被吸引的。半个时辰前猜灯谜儿刚开始,店门前热闹着呢,店里加上掌柜才三个人,根本不够用,幸而又招了两个麻利小子,勉强应付得过来。”
“雅间儿呢?”林青筠又问。
“雅间儿也早就坐满了,按照大姑娘说的,确实有不少女眷。遵照大姑娘吩咐,我亲自去说了,但凡二楼挂着的灯谜儿哪位女眷猜出来了,便送其一幅西洋油画的小像。”
“嗯,你仔细盯着点儿,别出了差错,我出去逛逛一会儿回来。”林青筠见一切都井然有序便放了心,打算趁着难得的机会出门去看花灯。
至于给女眷画小像则是她另有目的。
如今书楼步入正轨,但总归有遗憾,来书楼的基本都是男人,黛玉虽有心来逛逛却怕撞了人。再者她一个老板每次来也藏着掖着,实在不方便。她有心在旁边另建一个地方,类似私人会所性质,专为女眷而设。皆是姑娘们或喝茶或作诗,结交三两好友,又有志趣相投者,岂不是很自在?
考虑到古代规矩,这件事做起来必定充满争议又很艰难,最要紧的必得保证安全。所以她一直在心里计划,从未诉诸于口,连黛玉也不知道。
她觉得,她必须先有一定的声誉才行,万事急不得。
戴好帷帽,身后跟着两个丫鬟两个护院出了小院儿后门。走出小巷子,迎面便是喧闹通明的大街,所有店铺门前都挂满了各式灯笼,男女行人川流不息,小孩子们嬉笑追逐,若非女子们大多带有帷幔纱巾,当和现代没有两样。古代的年节十分热闹,这一天对女子的管束也不那么严苛,更有不少才子佳人于佳节结缘成就佳偶,也传为美谈。
林青筠道二月时才正式出孝,按理不该出来凑这份热闹,只是去了一趟书楼没忍住外面热闹的蛊惑,打算转一转再回去。
路过一个小摊子,见摊主的花灯做的实在精巧,便应景的买了一盏提在手上。巴掌大小的粉色莲花灯,上面还写着一首诗: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林青筠着实喜欢这首诗,又应景,一边把玩一边往河边走,河岸两边有舞龙杂耍,放河灯点灯花,更是有趣。
刚上石桥,迎面竟遇到安德森神父,身后跟着两个年轻的门徒,手里捧着刊印的圣经选章。看来神父正借由这个热闹的节日向行人宣扬基督教,只是效果应该不是很好,但对于神父而言重要是宣扬教义,并不是结果。
“安德森神父。”林青筠主动上前。
“哦,林小姐。”安德森对身后两个门徒交代两句,两人便往别处去了。神父与林青筠交谈了几句,突然提到:“前两天劳伦斯先生来找我,说是想请林小姐翻译几本书,如今欧洲对东方十分感兴趣,有书商找上了他。劳伦斯先生还为林小姐准备了礼物,林小姐现在有没有时间去取?”
“好。”林青筠早先也曾听安德森提过翻译书籍的事,只是没放在心上,劳伦斯不愧是商人,估计回国打听过这方面的行情,觉得有利可图才来找她。她虽与劳伦斯有来往,但并没有表明身份,即便安德森神父对她的背景也不大了解。
今晚的教堂外面也入乡随俗的挂了许多花灯,教堂内部也有不少人来看新奇,安德森神父取了一只装饰华丽的首饰盒给她。林青筠接过来打开,但见里面是一只造型精致的蝴蝶胸针,满缀细碎的钻石,底下还有条银色细链子,可将胸针串在上面做项链佩戴。另外又有一对红宝石的戒指,宝石颗粒虽不大,但质地很匀净,周边又点缀着一圈小碎钻,作为礼物已经是贵重了。
商人无利不起早,何况是劳伦斯,只怕对方猜测了她的家世背景,认为交好能有好处吧。这倒是经商者的常态,能得当地权贵庇护才能更好的做生意,再者劳伦斯此人虽精明,人品倒也没有太大瑕疵,自己托他的时候也不少,便将东西收了,过几天再回个差不多的礼就是了。
“这是书单。”安德森神父递来一张纸,上面列了十本书,都是些传播范围极广的通俗故事。
林青筠将书单收了,瞥见另一个院子里的书馆亮着灯,便有心去选本书看。见教堂里人多,就没让神父陪着,领着两个丫头进去了。
书馆内静悄悄的,似没人,她让丫头们留在外面,也是守门的意思。进去之后直奔最后一排书架,那里有好几本音乐书,别的名字不太熟悉,但巴赫还是知道的。等真的找到巴赫音乐集翻开一看,才发现自己不懂乐理,也没有乐器来演奏,一时心底有些失落。
虽说在现代时身体不好,但那种自由自在的生活还是令她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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