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行馆,徒晏有些酒气上头,喝了碗醒酒汤,歪在榻上睡着了。林青筠没扰他,取来轻薄的锦被搭在他身上,自己也躺倒在床上歇午觉。午睡醒来,林青筠总算从他口中得知了席间之事。

徒晏说:“席上杜昇在言语间对我多有试探,他倒没有疑心在市舶司,反而对京中情形极其关心。”徒晏嗤笑,眼睛闪过冷光:“他那点把戏骗骗别人还行,却来我跟前做戏,他能真不知京中消息?即便不知,也不会打探到亲王头上,况还是接风宴呢。我只能装糊涂敷衍过去,来往间不得不喝了两杯酒。”

“他是谁的人?”林青筠也知知府行事古怪,反而暴露了其背后有主子,那人竟来试探徒晏,可见心中是起了疑心。看来往后得更加谨慎了。

“杜昇与闽浙总督胡钧做了亲家,胡钧是父皇一手提拔上来的人。”徒晏抿了口茶,思忖道:“胡钧此人确实有能为,其女并未嫁入皇家或是公侯府邸,却是嫁给了世交之后。两个儿子娶的夫人都是三品官员之女,算来也不出格,甚至在很多人看来都是低娶。”

“但他不会不知杜昇此人,既然敢做亲,必定是知晓杜昇背后之主。”毕竟一位封疆大吏,纵横官场几十年,又在如何敏感的时期,怎么可能对亲家不了解。如此来,胡钧恰恰选了杜昇之女为二子填房夫人,不得不令人多想。她猜测道:“会不会是因其过于谨慎的缘故?如今与杜昇做了亲家,算是与其幕后之主有了一点子瓜葛,偶尔只怕也有大开方便之门的时候。另则,到底是亲家,即便真有一日出了大事,他到底没参与,诛九族连杜家出嫁之女都牵连不上。他既是皇帝提拔起来的,定然了解皇帝性情,看在老臣的份上定然慎重,定多治个渎职或受贿的罪名儿。”

徒晏眉头皱的更紧:“若真如此,越发显得背后之人不同,能令如此谨慎的胡钧动心。”

京中有能力争位的就那么几个,林青筠也不敢下断定。

泉州的事大体还要徒晏去查,林青筠只能帮着从洋人口中探一探泉州以及各港口复杂的关系。趁着太阳下去了一些,林青筠带着几个人坐轿子出了行馆,往泉州热闹的大街行去。至于徒晏,作为体弱的亲王,此时就该在行馆好好儿歇着。

临近港口的街市十分热闹,商铺里有来自南北各地、大海内外的各色商品,穿行于街市的不仅有本国之人,更有许多肤色不同、服装不同的外国人,男子有,女子也不少,初来乍到的白鹭等人看的稀罕不已。便是林青筠自己瞧着都有几分新鲜。在现代时她也没出过国,即便见过外国人,也没这般齐全。

透过轿子的纱窗,忽见一名撑着浮花锦缎小洋伞的欧洲女子走入街角一家店,女子的容貌虽没看到,但那一身繁复华丽优雅至极的洛可可服饰着实惹人眼球,哪怕是保守的本朝女子见了也忍不住一看再看。

林青筠命将轿子停下,从轿内下来,吩咐侍卫等人:“你们在这儿等着。”

随后她只带着白鹭相思进向那家店。这家店处于拐角的位置,不是中式建筑,而是白色的欧式建筑,面积并不大,却显得古典而雅致

。门上有个木制招牌,写着店名:ha。

摩卡!这是一家咖啡馆!

不知这是哪国人开的店,进出者多是外国人,却也有个别东方女性面孔,虽衣着华丽,却不是官家女眷,毕竟泉州大小官家女眷她才刚见过。这些往来者大约出自商人之家,规矩没那么严苛,且因家中行商的缘故,对国外新鲜事物反而接受较快。

即便如此,林青筠一身杏花红的纱衣、白色百褶裙,腰间系着大红蝴蝶缀珠丝绦,往这间洋人开的店门前一站,依旧引人注目的很。她今日出来没用仪仗,侍卫们也都穿着常服,她自己也是轻便打扮,头上用了翡翠攒珠花,鎏金嵌宝压鬓,一支小巧精致的累丝嵌宝金凤钗,凤翅薄如蝉翼微微颤动,凤嘴里衔着一颗圆润饱满龙眼大的东珠。除此外,唯有腕上一对碧绿通翠的镯子。

咖啡店门口有迎客的女侍者,是个金发碧眼的年轻姑娘。

“夫人午安,欢迎光临。”女侍者用汉语招待,大约是常联系的缘故,这句话发音虽不地道,却说的十分流利。

林青筠先是朝店内环视一眼,与现代咖啡店还是有些区别,但环境确实清雅。里头客人不多,相互间小声的交谈,也有人从一旁的报刊柜取了报纸书册来看。她见咖啡馆直往里还通着后园,亦有客人在后门出入,猜着后园也有露天的桌椅,便问女侍者:“劳伦斯男爵夫人可到了?”

“您是林夫人?男爵夫人已经到了,在后园,夫人请我来。”女侍者汉语学的不多,这番话是中西参杂着表达出来的。

林青筠微微颔首,并未去纠正她的称呼。

早前给斯嘉丽回信时说了,两人约在这条街的咖啡店见面,一来她不想将与劳伦斯早就相识的事暴露在泉州知府面前,二来对咖啡馆也好奇,难得的机会自然要来坐坐。结果这趟真没白来,各国女子汇集于此,穿着十八世纪欧洲的流行服饰,优雅精致华丽奢靡。

穿过后门,来到常春藤架子底下,斯嘉丽早已迎了上来。

“让夫人久等了。”林青筠先上去握住对方的手,避免了对方行礼,毕竟如此一来她的身份就保不住。她还想清清静静的玩一天呢。

两人落座于常春藤底下的白色典雅桌椅,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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