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心头算了算,白鹭比她大四岁,相思大她三岁,还有百灵画眉两个今年也有十五岁了。早先她并未在意这方面,只想着她们年纪未到,便是提前放出去也是过了二十,没料想白鹭早早儿有了意中人。便是再留两年,二十岁,给个恩典就出去了,往后即便能继续留在身边,也管不得房里的事了,何况照乐公公所说,那方山要在外开店做买卖,白鹭自然要跟去的。
若是白鹭走了,能顶上的只有相思,但相思又不大合适。
相思太安静,寻常都是坐在屋子里做针线,少在外头走动,言语上也比不得白鹭。旁的倒是好调理,就是性子难改。剩下的百灵画眉,都是活泼好动的,虽同属大丫鬟,实则仍是差了好些。再者,白鹭差事特殊,乃是最贴近她的差事,断不会去选个新人进来,唯有看这两年相思如何了。
夜色刚擦黑,行馆内华灯齐上。
林青筠与徒晏商议了,往年每次过年都是宫里一大群人,闹都闹够了,今年两人在外乐得轻松,便只想清静些。宴席摆在园子的大花厅里,正对着一方池塘,塘中零星几根残荷,周围亭子假山都挂着漂亮的宫灯,倒挺有诗意。
宁远府的冬天并不很冷,至少不下雪,大花厅角落里摆了两个熏笼,门窗都没关,坐在里面也不觉得冷。没让丫鬟们伺候,另有两席摆在花厅不远处,丫鬟婆子们在那边热闹。
席上准备的是黄酒,滚了烫烫的一壶,彼此斟上一杯,不听戏、不应酬,只两人说些家常,谈论一路见闻,真是别有一番滋味。
眼见着他又要斟酒,林青筠伸手按住银壶:“你已喝了三杯了,不能再喝,再喝就醉了。”
徒晏推开她的手笑道:“今天不一样,今天可是过大年。再者说,我这半年身体又强健多了,病都少生,虽我酒量不大好,但这样的黄酒多喝两杯还是醉不了的。”说着又为她斟了一杯:“倒是唯卿该放开些,陪我喝两杯,难得今年咱们两个清静。”
“偏你有理。”闻言林青筠不再阻拦。
那颗金莲子粉都已用完,剩下的只能等身体慢慢儿复原,这一路走来,他确实很少生病了。如今再看徒晏,对比一年前,改变不可谓不大,哪怕外表瞧着还有几分病弱,实则内里已和寻常人无异。
仗着酒量比徒晏好,她敞开着陪了几杯,后面徒晏兴致大起,命人取来洞箫,立在院中的池塘便吹了一支《凤求凰》。
林青筠听着萧声,已觉得有些醉意,忽见徒晏走到面前问她是不是醉了,她点着头,嘴里的话略有含糊:“嗯,头有些晕,得让白鹭去煮醒酒汤。”
徒晏扶住她,灯光照进她的眼睛里,似万千星辉尽在其中。
忽觉唇上一软,林青筠一惊,对方已触之既离。迷迷糊糊,她也不知何时回了房,本以为会失眠,但实际上她很快就睡着了,且睡的很熟。
年一完,直等到灯节过后,复又继续启程。
四月,两人已行至山西境内,却突然得到甄贵太妃薨逝的消息。别说林青筠,即便是时刻关注京中消息的徒晏也吃了一惊,更何况宫中颁布旨意:凡有爵之家一年不得宴席音乐,庶民三月不得婚嫁。这规格太高了!
徒晏一时拿不准,暂且在原地停留,命人打探了京中消息,半月后方才继续启程。徒晏自然是不愿意给甄贵太妃入朝随制的,如今二人在外,干脆慢慢儿的走,直到六月初才进京。
当城门出现在眼前,徒晏却叹气:“原想着今年你生日必要好好儿办一回,哪知遇着这事。”
原本今年不仅是林青筠及笄的生日,更是二人圆房的日子,结果因着甄贵太妃薨逝,太上皇又颁布了那道旨意,等同于将圆房的日子推迟了一年。
这事不仅是徒晏不高兴,更不高兴的是皇后。皇后起初最大的心愿是徒晏的身体安康,但有了儿媳妇想要抱孙子是人之常情,眼看着儿子渐渐好了,儿媳妇也将及笄,却猛然蹦出这么件儿事,将皇后期盼皇孙的热切心思浇了透凉。
“娘娘,皇后娘娘,王爷与王妃回来了。”纹心满脸是笑的进来禀道。
“到了?”皇后满脸欣喜。
“王爷与王妃已经进宫了。”正说着有个小太监跑来传话,纹心听过后又来说道:“皇后娘娘,刚刚小太监得的消息,皇上将王爷留下了,王妃正过来。”
“老七都成亲了,还和先前那般任性,上个折子就说不回来了,本宫担心他,皇上又岂会不担心。准是在训他呢。”皇后嘴里半真半假的抱怨,心里却猜着几分,一时欣慰不已。到底她的儿子争气,到底皇上没真的放弃老七。
林青筠到了凤仪宫,请安后落座,皇后便亟不可待的问起他们在外的饮食起居,又细细询问徒晏的身体状况。信中写的再多再详细,终究不如当面见着的踏实。林青筠一一答了,又将先前准备的东西送上来,指明哪一样是徒晏特意给皇后选的,哄得皇后直笑。
半个时辰后,徒晏过来了,皇后拉着他的手好一番打量,眼眶都红了。
徒晏穿着一身团龙石青朝服,没了先前苍白病色,俊逸的面容清贵的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