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是迎春出嫁,头一天晒妆,林青筠与黛玉一道过去添妆
。分明是大喜的日子,可除了宝玉是舍不得迎春神色伤心外,王夫人也耷拉着脸,邢夫人亦是一脸肉痛,再看探春惜春几个都不敢畅快说话,便知又有故事。
添完妆,林青筠不欲多呆,正要走,却被王熙凤请过去喝茶。
当然,喝茶只是个说法,王熙凤屏退下人,另遣了平儿在门外看着,这才与她说:“我请王妃过来,实是有一事请教。”
林青筠听得发笑:“真是一日不见如何三秋,这才几天功夫,琏二奶奶说话都变得文绉绉的。”
王熙凤扑哧一笑,先前的拘谨倒去了大半,这才叹口气道:“实话说了吧,这事儿也是我们二爷托我问问王妃。我们府里的事定是瞒不过王妃,先前贾家抄家的罪名儿,只怕大半我们家都有,为此我们二爷日夜悬心、寝食难安,生恐哪日发出来一家老小都要入狱。起先我还笑我们二爷胆小呢,可甄家都抄了,我们贾家难不成特殊?宫里娘娘也指望不上。只是……王妃懂得多,我只是想问问,我们两房已分了家,那些罪名儿又多不在我们大房,难道也躲不过么?”
林青筠没料到她竟问起这个,着实意外。
她清楚,问这话的人绝对是贾琏,而贾琏与其说是问她,不如说是想从徒晏那儿讨个承诺或口风。到底贾琏做了几年官,对官场朝事的动向感觉到了一些,大抵清楚皇帝对老勋贵世家的不喜,哪怕他得了徒晏赏识,仍脱不开贾家长房嫡孙的身份,万一贾家当真获罪,他是绝对躲不掉,最轻也是罢官革职。
抿了口茶,见王熙凤眼睛里着实担心惊惧,反问她一句:“甄家女眷那些要命的勾当,你没沾手吧?”
王熙凤连忙摇头,顿了顿又道:“倒是有人给我出了这主意,刚好碰上我们二爷外任做官,便没接手。”如今想起来还是一身冷汗,对王夫人越发恼恨了。只是王夫人到底是她姑妈,都是王家姑娘,抖落出王夫人于她也没多大好处,但这件事她早早与贾琏说了。
“其实不是我恭维琏二奶奶,府里人都赞二奶奶是脂粉堆里的英雄,杀伐果决,便是男子也多有不及,只困在这内宅里头着实浪费了。那些阴损事情、触法律法的,二奶奶千万别沾,若是二奶奶闲的发慌,我到时候给二奶奶介绍个好差事。”林青筠也是突然灵活一闪,想到若会所当真建成,着实需要王熙凤这样的人才。既有身份,又有手段,豪爽能逗趣儿,上承下待都没问题,又有管理能力,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
王熙凤不成想她说了这话,瞧着不似客套,心底一动:“王妃能介绍什么差事给我?咱们女人一辈子都困在内宅,再多的手段又有什么用?难不成像宝姑娘似的去管生意?”
“暂且不与你说,等时候到了我自然来请你,保准你喜欢那差事。”林青筠故意卖个关子,随之回答她先头的疑问:“你们府里的事我知道一些,大家子传承的久了,难保干净。若你们两房没分家,将来真有事,大房必定逃不过,且罪名儿大多会定在大房头上,毕竟这府里当家做主的乃是袭爵的大老爷。不过,既然分了家,将来出了事自然各算各的,但凡不是谋逆大罪,轻易不会抄家带累全族。甄家之所以抄家,一个是在任期间亏空巨大,贪墨赈灾银,隐瞒多桩灾情,另一个,却是结党。”
王熙凤眉心一跳:“王妃的意思是……”
“先帝在任时待老臣宽厚,因臣子家中困难,允许其向国库借贷,结果到了新帝登基,这些老臣或倚老卖老,或是哭穷,竟没一个主动还银的。你们府上同样在国库借了银子,别的你管不着,这个倒是可以和你们二爷说一说,拿个章程出来
。”
王熙凤莫名有些心慌,若仅仅是借银,她断不会如此,毕竟这样的人家多了。可一时她也想不起到底为什么心慌。
林青筠想起先前王夫人等人的脸色,问了一句。
王熙凤嗤笑道:“我们大太太那是在心疼二姑娘带走的大笔嫁妆,能有几个钱?那些嫁妆东西统算一两万银子罢了,还多是理国公府送来的聘礼,左不过是从库房里找了些好木头的家居摆设,毕竟国公府嫁女儿,又是进理国公府的门儿,总不能太寒酸。另则就是压箱银子。我们大太太向来吝啬,大老爷却是眼睛里只有葵哥儿,都想将银子扣下来,到底我们二爷劝了有劝,这才将理国公府家送来的两万银子的聘金做了压箱银子给二妹妹带去。”
王熙凤当初嫁到贾家,嫁妆虽比不得贾敏的十里红妆,但绝对是极丰厚,便是压箱银子都好几万,所以提起这事才有底气。在贾家这么些年,她更加清楚的认识到女人嫁妆的重要,所以哪怕她也贪财,却没向迎春的嫁妆伸手,反而尽可能的帮着料理妥当。
王熙凤又说:“二太太的脸色不好看,说来也是因为嫁妆。她倒不是想从中得点儿什么,我那姑妈虽贪,但到底是王家女儿,还瞧不上那点子东西,况两房早分了家,也没她操心的道理。只是如今迎春出嫁这样丰厚,探春是一样的出身,便是比不得二姑娘,也不能太少了不是,到时候可是二房出嫁妆,我那姑妈不乐意了。另外又提起了宝玉的亲事,老太太死活压着不同意。要我说,宝玉虽好,别人家的女孩子也不差,不管选谁,早些定下是要紧。宝玉都十六了。”
如今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