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当斜月逐渐化为莹白圆盘,横卧于整个夜幕之上,一道人影沐浴柔和地月光,像是黑夜下的精灵,闪电般从树梢掠过,落在山岚之巅。
人影,看起来十分清瘦,从装束上看,来人是一位女子。她的头上,黑色秀发,披肩垂落,发髻上同时斜插着一枚缕空玉钗。玉钗色泽圆润,徜徉在清辉的银光下,玉钗会时而流转出翠绿的光。透过光,依稀可以瞧见,玉钗之上,刻有玄奥的符纹,让整个翠绿的玉钗,看起来十分具有神秘感。
深黑色薄纱,轻罩在女子脸上,让人难以看清她的容颜,但那双明亮而充满灵气的眸子,让人不由联想,女子一定有一张姣好的面容,或许能让天上的圆月都黯然失色。
男子抬头,目光注视在清瘦女子身上,黑色的眼睛很明亮,一刹那间仿佛映照出夜幕中那璀璨的群星。
“你来了......”男子轻轻颔首,手中陶制酒壶轻轻偏转一个角度,一股仿如潺潺流水的琼浆,从壶口流下,落入荧光闪烁的酒杯,他的声音很轻,带着厚重的磁感,像是在招呼一位老友。
“窖藏百年女儿红,芳香四溢,最适合招呼客人,有兴趣同桌共饮么?先来上一杯,如何?”男子手一挥,一杯酒被无形的力量托起,缓缓落在女子身前。
女子并未回答,而是伸出一指,点在酒杯上。酒杯又飞了回去,去势很快,荧光眨眼前回到男子身前,空气豁然发出被割爆的尖啸。良久,酒杯玎玲一声,从中裂开,裂口非常平整,就如被锋利的斧子,从中间剖开。
酒杯化为两半,就如花瓣被撕裂一样,然而其中的琼浆,竟然悬浮在石桌上,一点也没洒落。少倾,一丝丝火苗从琼浆内渗出,瞬间化为火焰。
男子平静的看着这一切,目光波澜不惊,那怕突然出现的火焰,差一点就贴到了他的脸上。抬手,仰头,另一杯酒被他灌入腹中。
”你追杀我,到今天为止,刚好整整十年。一壶浊酒相邀,很难吗?“男子叹气,语调很落寞,身上流出一种孤寂的气息。那种孤寂饱含孤独与寂寞,是经历岁月的沉淀,让人一眼望去,永生难以忘怀。
女子依旧没有说话,不过她的目光扫在石桌上,稍稍有些惊讶。因为桌上几份精美的菜肴,无一例外,都是她最喜欢的菜肴。
“我猜想,我们两人应该可以成为朋友,兜兜转转十年的追杀,我累了,相信你也是如此。本来就分不出胜负,何不坐下来好好谈一谈。”
“谈什么?试问,天下之大,有谁敢与僵尸王同桌共饮?其他能人异士的胆量怎么样,我不清楚,但是我轩辕熙瑶,肯定没有这个胆量。“女子开口,双眸似一把利剑直指男子。沉寂的山岚,开始弥漫厚重的杀机。
“今晚又要打吗?”男子凝眉,眼睛里不经意间出现许许痛楚,刀砍斧削的脸上,虽然俊朗依旧,看起来却很憔悴,很心痛,“又是这种感觉,为什么她要杀我,我一点也不愤怒,难道这就是凡人所说的感情?”
“轩辕家世代以守正僻邪为己任,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知是什么时候,轩辕熙瑶的语气出现了变化,还是很冰冷,但杀机却似乎并没有方才那样浓烈。
“什么是正,什么是邪?僵尸不过是被天地意志所摒弃的人,这就是我的看法。在我看来尘世中有多少伪君子,所犯下的滔天罪孽,不但罄竹难书,更是qín_shòu不如。”
“巧言令色罢了,正就是正,邪就是邪,难道说你今天善心大发,救济了一个穷人,就能改变你是僵尸的事实?而且祖训难违,你是僵尸,注定了就是我轩辕家必须除去的邪物,所以你的盛情,我无福消受。“
一柄利剑出现在女子手里,数道剑光闪动,女子已经跃向凉亭。
“哎......”男子幽幽一叹,是叹息?是无奈?说不清,道不明!眉宇间的痛却很真切!
昊靖宇一直都以旁观者的身份,注视着两人,明明身体在沉睡,意识却异常清晰,唯一的遗憾,这是一部哑剧,梦中两人的对话他听不见,但是他很清楚,梦中的男子应该对女子生出了情愫。
作为局外人,所谓旁观者清,昊靖宇能看出,这轮回二十来年的搏杀场景,男子有很多次都刻意放水,不然女子那有机会追杀他,或许第一次相遇,女子应该就死了。
果然,当男子一记手刀,即将切中女子颈部,他的手总会慢一拍,或者干脆竭力做出招式用老的模样,主动迎向女子的剑光,甘愿被劈飞,甘愿被女子刺伤。梦中的男子,很不简单,拥有强大的自愈能力,几乎前一秒,女子一剑刺中他的肩头,血液还未开始流出,肩头上的伤,就愈合了。
一道金色符篆,从女子手里飞出,昊靖宇知道,梦即将结束,男子的手将会又一次抓向女子脸上的薄纱,宁愿被符篆劈中,也想要看一看,薄纱下的俏颜。
每一次梦境进入尾声,昊靖宇都会感受到自己的心神被牵引,能明显感受心跳在加速,因为不知从何时起,他也想知道,薄纱下的面容,究竟是谁?是轩辕晓莹么?不知为什么,这个想法不可遏制,只看身姿,昊靖宇会毫不犹豫的相信,梦中的女子就是轩辕晓莹。
比磨盘还要粗的金色雷霆,将男子劈中,他的手终于抓住了薄纱。
“该结束了。”每一次梦境的画面,定格在这里就会结束。二十年来,无一例外。
“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