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大妈在走廊里巴着许霜降家的门框往里张望。许霜降顾不上大妈,站在厨房里一脸焦虑:“师傅你看,厨房地板上又有了,这些是不是白蚁啊?”
“就是的。”师傅一句话,断了许霜降最后一丝幻想。
“那麻烦师傅帮我打药水。”许霜降忐忑道,“打一趟能把白蚁消灭干净吗?”
“我得先看看能不能找出它们的窝。”
许霜降忙忙地陪着师傅,搬碗碟、腾筷笼、挪锅子,在厨房里好一番检查。
“没办法,找不到虫窟,根治有点难,我给你打一遍药水再说。”
许霜降愁眉不展,隔壁大妈站在大门口将进不进,呱呱不休:“啊呀,去年就有了?还来过人打药水?哎呦,我都不知道,不晓得虫子会不会飞到我家里去做窝?这种白蚁我听说过,家里一有啊,什么木头家什都要被它们咬穿。你们房东怎么不急的呀,噢,肯定以后要么卖掉,要么收回来重装修,旧家什咬咬就不当一回事。难怪以前住的老房客要搬走,是不是这个原因啊?”
许霜降心烦意乱地嗯嗯啊啊。
等到打药水的师傅出来,隔壁大妈比她还要积极地盘问:“师傅师傅,我们住这么高,怎么还会有白蚁?”
“虫卵这个东西很难说的,不知道什么渠道就进来了,买到了不好的家具也有可能。”
“那我家就在隔壁,有没有可能白蚁也跑来我家?”隔壁大妈忧心冲冲道。
“说不清的啦,你现在没发现喽?”
“现在是没有。”
“那就好。”
“我就怕它们传到我家去。哎呀,它们是爬的还是飞的?”
许霜降一句话都插不进去。
师傅临走时,才被可怜兮兮的许霜降叫住,要了一个直接的联络电话。
“你这两天看看效果,有什么问题再联络。”
许霜降哎哎点头。
陆晴蹬着细尖高跟鞋,穿一袭收腰包臀的小巧淡绿洋装,抱着两本文件夹,曲指轻扣会议室的门。
“进来。”陈池停下了和审计师的对话,侧脸朝门口道。
陆晴推门入内,目光流转,大大的会议桌一角,陈池和西装笔挺的几个人散坐着,面前桌上摆满了各种文档,咖啡杯见缝插针地挤在文件堆里。
“陈总,你要的资料。”她抿嘴一笑,轻盈地走到陈池身侧,半倾腰,将文件夹搁到桌子边缘,手指灵巧地扶着陈池面前的咖啡托碟,微微探身将咖啡往桌子前方挪过去。
她裙子后部下方的小分叉,立即如枝头春燕的小剪尾一样,活泼泼地蹦开,将腰部以下的曲线勒得细润圆巧。
一抹芳馥的脂粉味,在她手臂轻扬间带起,混着咖啡微晃中隐约散出的温热苦香,竟裹成了一道既不和谐又似乎和谐的香味,逸在陆晴侧转的肩臂和陈池正面之间狭小的空间内,暗暗地浓烈着,又因为没有传播得太广,而显得轻轻悠悠。
陆晴将文件夹在陈池面前放好,冲斜对面几人礼貌地笑笑,扭转脖子,嘴角的弧度翘得更起,配着细巧鼻梁上两弯淡扫峨眉,显得五官不仅妆容精致,而且格外甜美:“陈总,没事我出去了。”
“谢谢。”陈池和她一对眼,转头向着审计师说话,“有关员工的福利部分数据,都在这里。”
陆晴直起身,悄悄地退了出去,裹走了那股香味。
许霜降平时家务做多了,习惯直接用手洗碗洗菜洗衣,然后在事后猛涂护手霜,这次她送打药水的师傅下楼,特地跑了超市和药店,买齐了口罩和橡胶手套,另买了一套抹布擦和洗碗布。
这一堆家务活,固然不在计划中,但无论如何省不了。
许霜降回家,戴口罩戴手套,打开门窗通风,散去药水的刺鼻味儿,将厨房里所有摆在外面的碗筷锅铲全都洗了两遍,抹了家里所有的桌椅柜门,拆了床单被套扔进洗衣机,最后跪在地上一寸寸擦地。
暮色一点一滴渗进窗内,许霜降擦完了所有的地板,累得腰都快直不起来,再也顾不上她那点小洁癖,直接捞着抹布坐在地上,背靠着墙喘气。
天入黑,似乎只需一眨眼。刚刚她还能辨出外面的烟灰色天空,一会会的功夫就已暗透了。
屋内没有点灯,只有洗衣机转筒急速甩干时发出的震动声,砰砰砰地,好像独个儿咬牙切齿地使着力。清明过后,空气已渐暖,入夜前微微地挟着一丝儿晚风,迟迟嗒嗒地撩进窗内。
这是一个清风徐来的四月黄昏。
花未盛开。自从冬天里的那盆水仙花开过后,许霜降忙忙碌碌,都记不起厅。
她坐在满室的幽暗中,手里捏着一块脏抹布,精疲力尽地靠着墙,想着那些小虫子正聚在房中的哪一处木头缝里噬咬着求生或是死去。
照今天的恐慌和疲惫程度,她明天就想搬家。
可是,想到搬家,她就更疲惫了,合同期的问题、找房的问题、打包搬运的问题,桩桩件件,都能折腾死人。
她烦恼地闭上了眼睛,后脑勺枕着墙面,凉意很快浸到了发根深处,地上也生凉,但她手脚俱都酸麻,竟是虚软得不想动弹分毫。
洗衣机滚筒转动的声音越发尖利,房间里暗得只剩一堆堆家具的灰廓,清冷沉寂中绷着一种声嘶力竭的张势,终于声音缓下去,渐渐安静,但一秒的安生都不到,洗衣机响起结束的提示音,吱吱地长叫着。
许霜降摒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扶着墙慢慢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