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一点。
过了秋,夜里降温很快,一条大羽被盖了两人。
手机突地震天响起来。
摸上了床头柜的边角,屏幕上低弱的光线依然显得刺眼,是一串无规则的数字乱码,他蹙眉微微坐起,侧转身,背对着许霜降,压低声音道:“喂?哪一位?”
“陈总,是我。”
陈池一惊,伊莎的声音显得那样忐忑。现在网上联系这么便利,若非紧急要事,她不会用国际电话卡直接拨过来半夜叫醒他。“什么事?”
“陈总,我这里的现金少了九千欧元。”
“什么?”陈池愕然,转头瞧瞧身边人,许霜降弓成她那经典的睡姿,团成大虾样,面向床外,睡得老实又安静。他轻轻地撩开被子一角,光着脚踩到地板上,反身将被角掖好,口中声音更低,也更严肃:“说清楚。”
伊莎实在很惊慌,有点要哭出来:“我今天上午从银行取了钱,因为要给做饭的阿姨支付买菜钱还有工资,就先放在抽屉里,等我下午再拿出来时,我总觉得厚度不对,一点之后,发现少了两千。”
许霜降的被子拱了一下,陈池刚要抬步走,一瞥之后探手过去,在隆起的被子上安抚地摸了摸,方才直起腰。
伊莎仿佛觉察到陈池的注意力岔开了去,知趣地住口不言,等着陈池发令。
“你的现金没有及时放入保险箱?”陈池质问,声音却还有意识地压着,手底下仍放轻了动作,悄悄带上房门,走进小书房。
伊莎吓得喏喏辩解:“我取了钱后,阿姨正好不在,我就想和她结算好后再放进保险箱。”
陈池紧锁眉心,细枝末节先不论,直接追问:“其余的七千欧元呢?”
“少了两千后,我不放心,刚刚就把保险箱里的钱也清点了一遍,”伊莎惊恐得声音都颤颤巍巍,“每一沓都少了十几二十张,粗看看不出来。”
“你的保险箱和密码还有谁知道?”
“我没有透露给任何一个人。”伊莎慌乱道,“每一次开关保险箱,都是我一个人在操作。不过,宿舍里住了三个人,有时候……她们也在房间,但都没有凑过来。”
陈池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理了理思路,再问:“现在呢?你一个人在房间?安吉和戴茜知道这件事了吗?”
“安吉知道了,我把门反锁清点保险箱金额的时候,她正好要进来,我就告诉她了,她让我赶紧向你汇报,其他人都还不知道,他们现在在下面吃晚饭。”
陈池揉着眉心,从头梳理:“也就是说,今天你上午取钱,暂时存放在抽屉里,我记得你们屋里的桌子抽屉没有锁,是吧?”
“嗯。”
“在你还没有转移到保险箱之前,抽屉里的钱就被抽走了两千。”陈池紧接着问道,“这段时间内,房间内进过什么人?”
“就我和安吉、黛茜三个人。”伊莎想一下,支支吾吾道,“我们除了晚上睡觉从里面锁门,还有三个人都外出时才锁门,平时大家进进出出频繁,只是随手带上。”
陈池使劲按着太阳穴:“所以你们白天等于都不关门,别人可以随意进出?”
“……嗯。”
“今天留在别墅的人有哪些?”
“很多人,傍晚大家差不多都回来了,阿姨做好晚饭,我要给她钱的时候发现了。”伊莎怯怯地汇报道,“白天这段时间,工程部的人不在,但杰森他们中午回来过,我们请的司机和翻译也都来过。陈总,你说会是我们自己的……”
陈池截断道:“现在不好说,保险箱的钥匙你二十四小时带在身上吗?”
“没有。我一般放在自己的包里,但是不出去的话,包就放在床边柜里。”
陈池想了想,又问:“你平时取了现金,也像今天一样先放在抽屉里吗?放进保险箱前,你每次都要再清点一遍,还是不清点直接放进去?”
“我……”伊莎支支吾吾道,“如果随后正好需要支付一笔开支,我一般会先放在抽屉里,可是我把钱放进保险箱时,都会再点一遍,数目对了才放进去。”
陈池沉吟不语。
“陈池,保险箱的钱也缺了,我现在怎么办?”伊莎哭丧道。
“这件事先别声张,知道的人暂时先控制在你和安吉……”陈池紧皱着眉头,改道,“黛茜和你同住,瞒不过就算了,暂时限于你这个房间里的人知道,先放下思想包袱,你把钱帐全部理一遍,给我一个精确的数字,明天我早上上班后再处理。”
“那保险箱,”伊莎六神无主,“我现在放哪里好?要是再被偷怎么办?”
“随身收好钥匙。”陈池沉声道,“以后出入锁门,让安吉和黛茜也这样做。”
放下手机,陈池坐在椅子上思虑了一番,起身回房。
“什么事?”黑暗中,许霜降的声音软软地响起。
陈池轻手轻脚地钻进被中,撑着手肘俯首看,许霜降平躺着,他刚从开灯的小书房里进来,整个卧室只有米黄窗帘那里才映出一抹微弱的夜辉,显得特别黑。许霜降的眉眼不清晰,只能大致分辨出她仍然闭着眼。
陈池稍稍放心,这番动静没有把她完全吵醒,他低声道:“没什么,公司里有点事,不要紧。”
说着,他躺了下来,尽量不让自己的凉脚碰到许霜降。
许霜降从鼻腔中含糊应了一声,翻了一个身,朝向床外,仍旧弓起睡觉。
陈池将被子往许霜降这里移了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