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玉锦就在冯老先生家中上了一段时日的课,玉奴亦从起先的整日提心吊胆,到了如今的渐渐心安下来。
入了秋后,气候便一日一日凉下来,因念及弟弟还没有秋日穿的衣物,她这两日便忙得很,白日里基本上都在裁布做衣,极少有歇息的时候。
喜儿见此,生怕这玉一般的美人要伤了眼睛,到时将军必要寻她算账。
因此便忙搁下手上的活儿,急着上前劝说道:“玉姑娘也歇一歇眼睛,自早膳后便一直盯着,到时要伤了眼睛岂不坏事儿?”说着也不顾她同不同意,便夺下她手上的针线,递了盏茶过去。
玉奴接过茶,只略略抿了一口,方轻声回道:“也是怨我大意了,未料到这天变得这样快,前几日还艳阳高照着,昨日便刮风落起雨来,再不抓紧做出两身秋衣,过两日小锦便没衣裳穿了。”
她说完搁下茶盏,抬手按了按眉心,确实有些累了。
见她一脸乏意,喜儿说什么也不准她再做下去,硬要扶她去榻上歇息:“玉姑娘说的是不错,但也不必这般的拼命,不说府上养了一帮子闲着无事做的绣娘,便是奴婢亦可以,偏玉姑娘对于小公子的事都得亲力亲为,才把自个累成这样!”
“我躺下歇歇就是,你就别再说了。”玉奴道,她声音有些轻,秀眉微蹙,显是真的有些疲乏了。
喜儿便识相的闭了嘴,扶她歇下。
哪知这一觉竟睡到了天黑,玉奴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见屋里燃着蜡烛时心里便微惊一下。
随后忙自榻上爬起来,拉开帐子便喊了喜儿进来:“这是什么时辰了?天都黑了,你怎地未喊我?”她声音显得有些急,说完又问,“小锦可回来了?”
喜儿一面服侍她穿上绣鞋,一面笑得讨喜:“早回来了,见玉姑娘在歇息,便自行去了小书房,这会儿只怕是在做冯老先生布置下的功课呢!”
自小锦上课以后,玉奴便命人将西耳房收拾出来做了他的小书房。听喜儿这般一道,她方展颜,落地后梳洗一番,便去小书房看他。
用罢晚饭后,玉奴看着弟弟入睡了,方又拿起针线,坐在灯下缝制起来。
喜儿瞧一眼天色,又皱着眉劝:“时候不早了,玉姑娘早些歇着吧。”
玉奴轻轻点头:“待我将另一只袖子缝好,缝好就睡。”
她说完,便在心里轻声叹气,她这手还是钝了些,不比旁人来得快,绣出来的花纹虽是精致好看,但总要花费她大把的时间。平日里缝块手帕就要一整日,更别说小锦一身上下里里外外的衣物了,若不紧着时间来缝制,只怕到时候人冻坏了衣裳却还没做出来。
玉奴叹完气,见喜儿还在边上立着,不由就道:“你去歇着吧,不必再在跟前伺候,缝好了我自会去歇息。”她虽这样说,但喜儿却不敢真的一下退出去,待再捱了一会儿,又得她一回劝说时,方真的退下歇息。
她这一走,房里便清净了。
玉奴看一眼空荡荡的床榻,心里头忽然就有些空落落的感觉。
早在一月前小锦便闹着要单独睡一间,说是自己已经长大了,不能再与姐姐睡一张榻,他要学会自立自强,日后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
她当时是既骄傲又失落,心情复杂的很。
到了今日早已慢慢接受过来,所幸他的房间就安排在次间,掀开珠帘子进去就是。
玉奴出了一阵神,便将心思收回到手上,垂着头专心缝制起来。
魏光禹一进屋,便瞧见小女人坐在灯下做针线活,他皱眉估摸一下天色后,便微微沉了脸。
玉奴缝制时太过专心,以至于根本就没听见他进屋的动静,直到一双黑金色的锦缎长靴乍现眼底时,她方惊地一下抬起头来,声音带颤:“将、将军来了。”
说着忙放下手中活计,自炕上下来朝他见礼。
魏光禹未搭理她,而是将目光转到炕上的绣篓子里,他上前两步,拿出一看便知是给谁缝制的。
不知怎么地,他忽然便有些不快,皱眉问道:“天色已经这般迟了,为何还不熄烛睡下?”
玉奴已经自己直起了膝,闻言不敢扯谎,便小声回道:“小锦是春日进的府,除了两身单薄衣裳外,便是玉奴给他做的几身春夏装了,秋冬装却是一身没有的,如今天气愈发凉下来,玉奴便想着为他做两身。”
“所以你就深更半夜坐于灯下为他缝制新衣?”他问,语气中满是愠怒。
玉奴不知他这又是怎地了,但她毕竟与他相处这许久,亦算摸清一点他的性子,知道他是个暴脾气,吃软不吃硬的人。因此不敢多言,只柔柔的道:“玉奴白日歇得久了些,这才夜里失眠,不过才起身动了两针,将军便来了……”
觉察到他的怒气是出在缝制新衣上,因此她便这般说辞。
魏光禹听后,果然怒气微敛,他在炕上落座,盯着底下柔柔弱弱的小女人,道:“日后再是睡不着也不可坐于灯下做针线,长久下去若是瞎了眼睛本将便将你丢出去。”他见她小脸白上两分,心里冷哼,面上则又警告,“将军府不养瞎子,给本将长点记性!”
玉奴哪敢不应,晓得他是个变化无常的性子,一心相信他这话,想到自己若是瞎了眼便会被他丢出去时,她便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忙点头道是:“玉奴记下了,再也不敢。”
魏光禹此刻方展眉,面上神情似有好转,他随意的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