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公子,你……不是跟主子一伙吗?”
明墨缩着脖子,谨慎地小声说:“为什么要从你和钱老大之间,选一个?老大一准听主子的话,你要是跟主子对着干……那我们肯定不能听你的呀。”
纪桓抿了抿嘴唇,放开手:“你睡吧。”
明墨哦了一声,松了口气,重新闭上眼睛……半个时辰后,无比懊恼地发现这下睡不着了。明墨悄无声息地睁开眼睛,却见身旁的纪桓居然还没入睡,瘦削的腰背挺得很直,侧着脸,呼吸缓慢而平和,一个人在漆黑的车厢里不知想什么。
所以纪大人到底要做什么啊?
他和主子,明明是一条路上的呀,难道主子后院失火了?
天色拂晓时,一行人已经抵达了陕州城外。东城门严丝密缝的合着,城墙上却居然有一队戍守的士兵。三辆马车在城外停下,钱老大同欧阳青云下车,见铁铸的城门旁贴着一张布告,原来早在三天前,整个陕州城已经封住,既不许进,也不许出。
城门上的士兵呵斥:“快走快走!不让进了!”
钱老大与欧阳青云对视一眼。
下一瞬,欧阳青云仰着头,笑嘻嘻大声道:“小兄弟!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你是谁?”小兵很警惕。
欧阳青云捏着胡须,得意洋洋夸口道:“我是天下第一神探欧阳青云,这趟专程来吕府做客的!如今明恩公最缺的就是智囊,你们耽误了我进城,可会坏了大事哦!”
钱老大抽了抽嘴角。
欧阳青云继续叫嚣:“这个人看见没?!我告诉你们,他可是天下第一首富钱老大!看看那马车,豪华吧?都是红枣木打造的,里面还装着娇滴滴的绝色小美人,他携家带口来陕州,你猜明恩公现在缺不缺钱?”
城墙上的几个士兵被糊弄住了,商量一通,见这一行人果然车旅奢华,决定派人回去请示,总之眼下一切还是谨慎为好。
竹石见状,扔了马鞭,钻进车厢:“少爷,你是怎么说也是个县官,出示一下官印,让他们开门不就好了?咱们干嘛要在这边眼巴巴等呀?”
纪桓自然也看清了方才发生的一切,苦笑道:“欧阳先生做的很对。这些士卒,不是乡兵。”
“啊?”
“那些都是吕氏的家兵。”
竹石眨巴了好几下眼睛,还是不明所以。明墨捂着嘴巴笑了起来:“哎呀你真笨!陕州已经被吕氏的人给控制住啦!外戚要造反,你懂?这个时候纪公子说出自己的身份,你信不信城墙上的人二话不说就拉弓把你家少爷射死?”
“呸呸呸!你瞎说什么!”竹石不满道:“我们之前在洛宁县还好端端的呢!”
明墨白了他一眼:“所以现在咱们是从洛阳王的地盘来的呀!你家少爷还留在洛宁县,恐怕现在也遭毒手了。你搞懂一点,这群都是乱臣贼子,陕州已经失控,不归皇帝管了!乡兵还没有姓吕的家兵有用,知州无能,守城的换作吕氏的人!”
竹石一脸懵吓。
纪桓叹气道:“情况也未必有这么糟糕。”
这时,车窗被轻叩了两下。明墨麻利开窗,外面站着一个懒洋洋的欧阳青云,他旁边是钱老大,还没开口,清河公主也带着何八过来了。
欧阳青云道:“这些人听明恩公的话,是吕氏的家兵。”
纪桓点头,接着向清河公主简单解释了城内的情况。
吕氏在陕州树大根深,光是蓄养的家兵数量,就有两千。这批家兵足足花了吕氏二十年的投入,相当精锐,战斗力完全在乡兵之上。陕州知州姜平向来害怕吕氏的淫.威,性格软弱,遇事只求自保,拱手交出城内的控制权,也完全在情理之中。他哪里有胆子抵挡吕氏?
如果他们不能在洛阳王到来之前,控制陕州,那么很显然,陕州城会成为阻碍燕霖的第一座城池。并且很有可能,洛阳王到时会遭遇两面夹击,一边是守城陕州兵,一边是吕怒统率的府兵。
燕然已经明白了漕运线的重要,难以置信道:“那燕霖哥哥岂不是很难攻下陕州?”她还以为洛阳王这次出征打谋反的外戚,会如砍瓜切菜一样容易呢。
纪桓不提其中还有燕疏的势力作为变数,只道:“洛阳王在兵力上处在劣势。我们必须当他的帮手,在两支军队到来之前,拿下陕州。”不管燕然信不信任洛阳王,反正吕氏肯定是叛乱造反。
竹石惊声插嘴:“少爷,你说什么?!拿下陕州?!我们这边才几个人啊!”
欧阳青云笑而不语。
钱老大道:“公子想怎么做?”
纪桓略一沉吟,缓缓道:“欧阳先生足智多谋,先前在女眷案中表现出的神机妙算,显然是明恩公需要的。”
“不错,喜欢卖弄聪明的我可以混进吕府。可是纪公子你呢?就算进得了城,难道要跟我一块儿去吕氏的祖宅?”
纪桓摇头:“我去知州府。”
他解释道:“陕州表面上是被吕氏控制了,但是外戚一向不得人心,在此地数十年来更是积累了无数民怨。姜平说到底还是一州的知州,如我先前分析的,大可以煽动他背叛吕氏。”
燕然指指自己:“还有我呢!”
纪桓微微一愣,旋即轻轻笑了起来:“对,有公主殿下。”姜平一定会考虑清河公主这个新靠山,他是进士出身的温吞文人,心里绝不愿成为反贼。
钱老大说:“就算如此,要姜平公然反抗吕氏,依旧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