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荡的房间,唯一的一张桌子上摊着无数的资料,有几张无声无息地从边缘飘落
。谭东锦不知在桌前坐了多久,看起来连发梢都是僵的,巨大的落地窗照进了最后的暮光,一片沉沉的金色中,谭东锦忽然伸手,把所有的资料全都扬了出去。
无数的雪白纸片在阳光中旋转飘落,谭东锦起身站起来,踏着一地的资料,推门走了出去。
有些事,一旦起了端倪,所有的一切都拨云见日。
宁悦把许成的名字喊作,袁故。
那些不得其解的诸多疑惑,比如许成为什么会有袁因的照片,袁因为什么会忽然不遗余力地护着一个外人,袁家为什么能接受许成,袁母对许成的亲昵态度,甚至是许成死后,袁家传言死去已久的袁二少怎么忽然活了过来,这一桩桩一件件事情忽然就通顺了。所有事实直指一人。
袁故。
谭东锦这辈子不信报应,不信所谓因果循环,更不信鬼神。这种几近荒诞的猜想,或者说真相,搁在以往的他身上绝不至于相信。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的知道,许成死了,就死在他面前,可谓尸骨无存。
他明明是活下来了,却仿佛从未真正从那晚的滔天火光走出来。这三年里,谭东锦抵触一切和火有关的东西,整个谭家找不到一根蜡烛或者一枚打火机,就连厨房都被迫更换了整套设备。大年三十,整个南京烟火倾城,谭东锦一个人坐在昏暗的房间里,沉默以对一室空旷。
他比所有人都确信都清醒,许成死了,这世界上再也没有第二个许成了,无论有多相似。
直到袁故出现在谭东锦的视线里,那天晚上,穿着件简单款式的t恤的青年拖着笨重的行李箱不紧不慢地走在大街上,夜色昏暗看不清他的脸,那一眼真的恍若隔世。
如果,谭东锦是说如果,那个人真的回来了……
顿住脚步,谭东锦缓缓抬眼看向长街的尽头,漆黑的眸子里有光在浮动破碎,如果真的是他,他谭东锦愿意拿一切所有,全副身家,去换这场迟来三年的重逢。
没有什么比,失而复得更让人难以承受了。寥落的街道,昏暗的天色,谭东锦浑身都忍不住轻轻颤抖起来。
袁故接到陆参电话的时候,他已经打算睡了,抬眼看了眼墙上的钟,这都快十点多了,他按下接听键,“大晚上的,陆参你又怎么了?”他完全没忘记今天比赛中场,陆参忽然就人间蒸发的事,袁故到现在都对一个人撞上谭东锦耿耿于怀。
“袁故,你今天回家路上,没遇上什么人吧?”陆参像是欲言又止。
“呵,”袁故冷笑道,“陆大少还记得有我这么个人啊?我以为你把我约出去就当我死了呢。”
“你没什么遇到什么特别的人吧?”
袁故一想到他今天遇上谭东锦的事儿,以为是陆参终于发现了谭东锦也在那学校。今天这事儿,袁故倒是不会真觉得陆参是故意的,那小子顶多也就是个反应迟钝,估计他也没想到谭东锦会出现。真怪也怪不了他,思及此袁故难得有些无奈,“你是想问我有没有遇上谭东锦了吧?遇上了。”
“我去,他真的找你了!袁故,你听我说,这事其实也不能全怪我。”那边的声音一下子就急了起来,声音一下子就高了好几度
。
袁故觉得耳朵一阵震,他打断陆参的话,“停停停,我也没说怪你啊?”他皱着眉,“我的意思是你以后拽我出门稍微走点心,别一见到女的就什么都忘了,我一个大活人在你那儿就那么没存在感?”他叹了口气,“反正我的意思就是,你下回失踪前和我说一声,我也就领会了。没怪你没怪你。”
陆参换了只手拿手机,他擦了把手心的汗,“谭东锦,谭东锦没说什么?”
“能说什么啊,也就这样了。”袁故淡淡回道,“我和他本来就没什么好说的。”
陆参的声音一下子古怪起来,“什么都没说?”他一瞬间竟是不知道该怎么问袁故,袁故怎么听起来这么淡定?陆参有些诧异也有些不解,难不成两人摊牌然后决定好聚好散?可这么和平不正常啊?谭东锦今天那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情绪稳定啊。
“真没说什么。”袁故觉得大晚上的聊谭东锦特别扫兴,况且时间也不早了他也累了,今天当裁判陪着一群小年轻跑全场的可是他袁故,他当然没陆参精神气足。他对着陆参说道:“行了,你别想了,今天真没出什么事儿,不是我每次遇上谭东锦都会非死即残的。”
陆参还想说什么,袁故却不想聊了,“先这样,我睡了,你早点休息。”说完他就挂了电话。
这边陆参听着耳朵里的忙音,没怎么反应过来,他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啊!这反应袁故真是遇上了谭东锦?百思不得其解又不敢再打个电话问清楚的陆参纠结了。
许久,他终于忍不住骂骂咧咧说了一句,“女人就是会惹麻烦。”
没错,他说的就是宁悦,到头来她骂谭东锦骂的是一时爽,他陆参这是要火葬场的节奏啊!骂咧了半天,他终于拨了个电话出去。
“喂,宁悦,是我陆参,哎哎,你别挂你别挂,宁悦,我错了我错了……”
……
这边挂了电话正打算躺回床上的袁故忽然起身,他走到窗户前,最后看了眼窗外,树影绰绰。
看了一会儿,袁故伸手关好了窗户,哗一声拉上了窗帘。床上枕头边放着本追忆似水年华,袁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