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着出门在外不宜争执冲突的观念,宁馥下了车后虽然头也未回看一眼,但面容始终端着和善的微笑,这温和如沐春风的笑意成功引来了朱槿的咬牙瞪视,这自然不会影响她的心情,唯一让她有些不自在的,是身后直盯着自己后背如芒在背的赤嵘的目光。@|
她也没回头。
向马车上上去的时候,霜容走了过来:“不是还不赶路吗?”
宁馥仍旧微笑:“我累了些,上去躺一会儿,不必管我。”
见她神色,霜容想是她从韩尘那里要到了什么资料要私下里看,便点了点头没跟进去。
进了车厢,宁馥静坐了良久。
面上的微笑消失无影。
也不知如此默了多久,外面人群的交谈之声偶尔会飘进一两句来,气氛还算融洽,她人在车厢内,却觉得这一切,都和自己没有什么关联。
世人常说,宝剑锋自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是不是她受的磨砺与苦寒还不够。
她待他看似如常,他也如此。
可是彼此之间那种异常,彼此谁又感觉不到呢。
现在回想方才的情景,彼时与他在车厢内状似以往的浅笑轻讽,就是她自己都快要险些相信一切还跟以前一样没有什么改变了。
她突然又笑了。
笑,这个东西,其实和心又有什么关系。
她甚至于不自察的抚上了自己的手腕处,那里,那条红线依旧存在,依旧鲜活如同灵蛇一般的活在她的身体里。
她怎么可能忘记,他曾经对她做过什么。
而长队的另一头,那车厢内,那人,也这般如此的对着夜明珠的微光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的手腕。
眼神平静,或者说是冰寒更为准确。
半晌,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目光望向那盏梅汤。
这盏梅汤,她连动都没动过。
果然。
他为她准备的东西,她是不会再碰了。
本来就是夏秋交际时节,再加上越走越靠北方,气候已经渐觉天高日远,轻风也渐渐泛凉,宁馥和赤嵘这边同时接到了穹夷与大周合作贸易的第一桶金大收获的消息。
队伍里的穹夷人特别高兴,派了人过来给宁馥送了大礼做谢。
宁馥望着这把女子用的小弯刀,抚摸着刀鞘上的各色宝石,甚是喜欢,嘿嘿一笑:“我知道你们穹夷人的性子,送出去的东西,若是不收,你们肯定会不高兴的,那我这就不客气了。”
“宁大人真是我遇见过的最会在文字上卖弄的人了,得了便宜还要卖乖,收了我们穹夷的大礼,还要让我们觉得是你照顾了我们似的……”赤嵘倚着树干,目光望着远方渐沉的夕阳,冷笑言道。
“都送了一半了,没几天相聚的时候了,怎么还说这种话!”那汗子皱眉,上前对着赤嵘嘟囔道:“相聚时少分别长,以后再见面还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人家宁姑娘这么年轻,给我们穹夷确实带来了很大的帮助,不好好谢谢人家还说这种气话,以后回到穹夷再也见不着面,你心里就舒坦了!”
言罢,汗子摆手而去,留了赤嵘一人在树下尴尬的欲言又止。
霜容几个看他这模样窍笑不已,悄悄的往远处走了去,留了这空地出来。
宁馥清了清嗓子,没什么好气的把弯刀收起,冷声对他道:“宇文陌弦还剩了点梅汤说是留给你的,你要不要?”
有个台阶可下,赤嵘也不至于傻到不下来的地步,一边哼声一边往这边走来:“算他小子有良心。”
两人隔着马车一左一右的倚靠站,一人一手各自端着一盏梅汤,宁馥望着远处霜容她们几个玩闹,赤嵘则扭向另一边继续看咸蛋黄般的夕阳,两人别扭的谁也不看谁。
“喂,到现在,我应该配得上让你唤我一声姑奶奶了吧。”
赤嵘没吭声,出乎意料的竟然没炸毛,垂了垂眼,道:“哪有女子像你这样的,比我们穹夷的姑娘还厉害,非要让别人喊你姑奶奶,也不怕自己被喊老了。”
他这般言语,如此不同以往,让宁馥也不由的觉得分离就在近前,有些离别之意。
她不知道赤嵘这个年纪是不是能真的体会到离别这两个字,两世为人活到她现在这个样子,注定很多感受要比同龄人体会的深刻。
这般遥远的两地,尚且也许还有再见面的可能,但是如果没有什么特别的情况,以赤嵘的身份,以后想要再出草原只怕没那么容易,是以,便就是她本就是这个时代的人无需返回自己的时空,与赤嵘只怕下半生也难再见。
有的人,相遇就不易,一旦分离,极有可能就是这一生了。
“姑……姑……”
咯噔。
宁馥惊的向他望去,就见赤嵘面红耳赤,小麦色的皮肤也掩藏不住他此时的窘迫,见她望来,更加着急懊恼,猛转回头去:“滚!”
宁馥当场大笑出声:“我就当你喊过了!”
赤嵘不知道背着她嘟囔了一句什么,半晌后回过头来,面色仍未回转,道:“你既与我是这样的关系了,别忘了我在草原,他日若是有机会,你可要记得来看我。”
他似乎知道自己再要踏出穹夷绝非易事,目光深有几分不舍。
宁馥心头一酸,但面上还是想让这分离轻松一些,含笑点头:“当然,我有个侄子在穹夷,穹夷就是我半个家了!”
这话让赤嵘目光有几分激动,整个人的气息与先前都不一样了,像是受了很大的鼓舞,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