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街上人很多,近期整个云城的商贸好不容易回归正常的轨道,四处都是为其奔走的人,造成了爆炸的伤害无与伦比,这种末日般的乱像里,所有人都如封闭在死胡同里的斗兽,疯狂乱走碰撞,拿着人命做碾压,谁也无法站直,谁也保不了谁周全,短短一截路两人都被踩了很多脚,而上头那个人一次又一次尝试将他们扶起,却一次又一次被爆炸的气流和潮水般的人群挤倒,最后只好也将自己的身体覆上他们,并努力昂起头来,在刺眼烟雾和无数的腿中找到了一个方向,护着他们一路连滚带爬的过去。
然而宁馥与林清之才刚刚稍稍得以喘息,护着他们二人的那个身影立即又被冲撞开去。
天昏地暗的一片纷乱中,宁馥隐约听见宇文陌弦的声音:“宁馥!”
宁馥心中一喜,他没事!她努力扯直咽喉大呼:“我在这里!”然而四周所有人都在狂呼大叫,无数人的惨叫狂卷如潮,她又没有宇文陌弦无可比拟的雄厚内力,扯破喉咙,也不可能让宇文陌弦听见。
而此时她觉得身子一震,落入一处低凹处,不再滚动,而四面人也少了些,慢慢爬起来一看,这里是城内的老河道,早已干涸,两侧与河道底皆有青石铺就,甚为平坦,这时已经距离他们出事的地方有快要近百米之远。
此时她才觉得浑身酸痛,骨节都似乎要裂开了,再回头看林清之,他也是狼狈的很,手上一片青紫高高肿起,脸上也有擦伤,却平静的坐着,伸手去抚摸她,似乎眼睛被刺到,一直都闭着,伸手过来只是想确定她有没有受伤。
宁馥微舒一口气,道:“多亏晴鹤护住我们,还得赶紧去找其他人,也不知道都伤得怎样……”
林清之摇头:“不是晴鹤。”
宁馥一怔,这才听见脚下有个人气息奄奄的道:“万能的女爵大人,是我……”
宁馥低头一看,“呃”的一声,竟然是最最不可能做出这件事的,曾经还放下狠话要送她去死的秦言。
“抱歉抱歉。”宁馥赶紧将他扶起来,秦言比他们还要狼狈,身上全是血迹和大脚印子。
爆炸起的时候,他本是远远的跟着来着,要说这小子反应快,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听见声音就立即扑了过来,一直着他们滚到这里。
宁馥诧异居然是最不可能的人在护着他们,同时也在担心周凡和晴鹤几人现在的安全,林清之已淡淡道:“爆炸起的时候,我将冲过来的周凡和晴鹤推到了相反的方向。”
宁馥登时明白了他的意思——爆炸起于她与林清之身边,这些人中反映最快的除了宇文陌弦便就是他们二人,而宇文陌弦自有强大的内力护体,这爆炸便就是会伤到他也不会伤得太重,但是周凡和晴鹤不同,他们不仅会受重伤,而更关键的是周凡是她这一行人中最得力的,无论是在拳脚上还是在通信上,她都不能离得了周凡,所以,周凡与晴鹤冲过来的时候,林清之哪里还顾得上挑中周凡去推,自是一把将二人全都推开了。
再往里想想,宁馥心中突然一动,周凡是她带来东吴的,她对周凡霜容几人全权负责,和林清之没有关系,当此危机关头,他不顾自己,却顾着她身边的一个跟随的安全,在那样的时刻,他都这样为她着想。
而晴鹤做为护卫,保护主子是首要,他被林清之推出后却没有折回来,也是因为他自知比周凡底子扎实,也是因为他知道林清之的心思——周凡不能有闪失吧?
这般念头细细一转,面上却不动声色,她错开眼光,爬上河道,爆炸渐渐止住,硝烟散尽,满地里落了无数尸体,还有残肢断臂和挤掉的鞋子,一些受伤的百姓在血泊里痛苦申吟,一片人间地狱的惨景。
宁馥怔怔看着,眼角湿润,低低道:“也不知道伤亡了多少人……”
她突然目光一凝,看见未散的烟气里似乎有一些人影穿梭来去,动作矫健,似乎在寻找着什么,随即听见赶至的宇文陌弦一声:“谁!”
杀那间她回身想也不想便往林清之方向一推,推出的同时感觉到宇文陌弦的掌风竟也极其准确及时的将她一推,两人的出手互相作用,都不由自主向后一仰栽倒,随即一道剑光掠着血色,嚓一声从两人之间擦过!
隐约听见一声痛呼,宁馥二话不说长剑出鞘,宇文陌弦长袖一震,也已直奔刺客掠去,一声闷响后发先至,那人被打的一个踉跄,在地上滚了两滚,飞窜而起狼奔而去。
几人无法追赶,只得恨恨看着那人远去,宁馥咬唇怒道:“够毒!为了杀了我们,不惜在长街百姓之中爆炸杀伤无数无辜,就这还不罢休,还要趁乱再杀!”
她一回头看见秦言捂着手臂,一道血痕隐然,他是在刚才刺客出现时欲图去挡而受伤的,宁馥赶紧上前帮他包扎,心中颇有些惭愧——刺客来时她只记得先救林清之,倒将这倒霉的被踩的浑身无力的救命恩人给丢在一边,实在没良心的很。
秦言倒无所谓,道:“劳烦女爵大人亲手帮我包扎,再伤一次也是值得,就这么回去京师给那家伙看看,定能给我不少金银珠宝加美人做赏赐。”
林清之本来也有几分歉意,听见这句脸色立即沉了沉,宁馥啼笑皆非看他,心想这人这辈子跟韩尘也不可能有坐在一起把酒言欢的可能了。
远远的,有人影自淡黑的烟气中飞起,手中拎着两人,在半空中不住东张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