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馥踏进奠堂,烧纸钱的,抹泪的,全都顿住了。
气氛当场凝固,宁立亭直接就冲着宁立善大步行了过来,揪着他的衣领:“她都已经不认这个家了,你还把她带进来干什么!”
宁立善凝眉把他的手抓下来,看了一眼棺椁:“于情于礼,这柱香总归是要上的,二哥你别这么冲动,别扰了父亲……”
霜容捻了香燃好,这时已经递到了宁馥手中,宁馥做足了礼数在棺前拜了三拜,手中的香才要插进香炉里去,却是被陈佩青伸臂拦了住。
“请问,你是以何身份来上这香?”
宁馥面无表情:“旧人,熟人。”
这一语,将宁立亭彻底激怒,竟是冲上前来伸手就要掌掴。
周凡毫不费力一步过去就把他的手给截了住,牢牢的钳在手中。
“宁二老爷做事前请先思量一下后果,我们姑娘不仅是当今女爵,还是现今吏部厅司务,您这一掌下去,打的可是朝廷命官,这后果,便就是我们姑娘再是念着这点旧情放了水,您也得剥层皮。”
“老子教训自己的女儿,谁能管得了!”宁立亭目眦欲裂,却是手腕被周凡钳得死紧,根本动弹不得,因此而越发的恼羞成怒。
见此状,任氏抱着孩子退了半步,生怕自己被误伤到,但话还是及时的往上递:“既然进了这个门,也上了这柱香,那便就还是宁家二房的人,出了这宁家大门她是女爵大人是朝廷命官,但只要在这个府里,她就是宁家的人,就得受宁家的惩治!”
宁馥一个眼风递过去,冷声道:“抱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种,还以为自己真拿了免死金牌,不知死活。”
任氏最惧的便就是这个,这件事宁家上下至今没人敢在明面上挑出来过,她也算准了宁家丢不起这个人,这个孩子不认也得认,事实上这几个月来还真就这么过来了,却是断然没有想到,宁馥竟然这么把这话就给当着众人的面挑出来了。
任氏也不傻,来硬的肯定是不行的,当即就眼泪上涌说来就来,抱着孩子直直的就对着宁政的棺椁跪了下来,一副寻死觅活的相:“老太爷,您可要为儿媳做主啊!儿媳千里迢迢好不容易寻到老四,这才有了这个孩子来为宁家传承香火,可老四不敢回来也不能回来,我们不忍这孩子在外却不能见着自己的至亲,儿媳这才不远万里回到京中,只为让您二老能得享天伦,今日……今日在您的棺椁前,儿媳竟然要被一个外人这般羞辱,这何止是羞辱了儿媳,这是连这个家都一并的踏在脚下了啊……”
她哭着喊着,竟是膝行上前,就要抱着孩子扒向宁政的棺椁去了。
本来众人的怒火都是冲着宁馥去的,一见此状,这几个月忍下来的耻辱瞬间就冲到了极限。
能让这任氏太太平平的在府里过了这几个月,本就是因为宁政已经病到快要不行,不想再在府里多生事端再把宁政的病情气到恶化,是以他们都忍着,等着宁政的病情好转些再收拾这不要脸的女人,不想最后宁政一日不如一日,终于撒手人寰,他们暗自琢磨着等这丧事办妥,立即就将这女人赶出府去,谁知她竟然如此不知前程,竟然在奠堂前说出这样的话来,现在竟然还要去扒宁政的棺椁。
她这种人,怎能让她再去扰了父亲!
宁立亭被周凡钳着,没能第一时间冲过去,宁立善却是当先冲过去了。
一脚直踹上任氏的心口。
任氏甚至都没来得及大叫,就被踹翻在地,滚了两滚,将身后的火盆给撞翻了去,纸灰立即散了出来,火星子烫的她大叫起来。
“三……三哥……”
她面如死灰,立即就把孩子抱到自己胸前,看起来是要护着孩子似的,说出口的话却是截然相反:“你……你想干什么,你们竟然敢对宁家的继承人这般无礼,你们……你们是看我们孤儿寡母的,老四又不在近前,就……就想吞了这家产,不认这孩子!”
宁馥只睨了一眼,便低声吩咐周凡:“别人的家事,我们还是回避的好。”言罢,未向任何人招呼,直接踏出了这奠堂。
宁立善余光睨见宁馥离去,这时却也已顾及不到了,只觉得自己的心气的一抽一抽的疼,顺手拿起旁边的挑火棍,冲着任氏就劈头盖脸的抡了下去。
“贱人!宁家的脸都让你给丢尽了!这孩子是从哪儿来的,你以为我们都信了!?父亲就是被你和这个野种活活气死的,竟然还敢大言不惭在这里叫嚣!你以为宁家没人敢动得了你?我宁立善从来不是个吃素的,你真当我不敢在这灵堂前把你打死……”
“救……救命啊……”
抡打之声在身后如雨点一样密集的传来,宁馥始终没有回过这个头,而任氏的嘶喊声,更是如同面对的是杀人狂魔一般的尖锐。
然而,纵是这般,所有旁观者,也没有一人上前加以阻拦。
“——啊——”
破空的一声剧烈长喊过后,身后的声音似乎停了。
周凡回了头,这一声太过凄绝,有那么一瞬他真的以为宁立善在宁政的灵堂前把任氏活活打死了。
这一回望,心中一落的同时也是剧烈一震。
任氏没死,这心就落了。
随即他凝着眉跟上宁馥。
“火棍抡到了任氏的脸上,她半边脸……都血糊糊的。”他低声道。
宁馥并未停留,一点震惊与错愕都没有,淡淡的“嗯”了一声,“留个出城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