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么说着,贾玮便知道了,鸳鸯这个小间谍,已将今日的事儿汇报给了老太太。
唐小青的请帖可是她亲手拿进来的,后来,她呆了一阵子,也知道了国子监宴请的事,这两件事汇报给老太太,成果颇丰,估计她是偷着乐了。
当然,汇报之后,一时半刻的,她也不好意思来见自己,因此来的便是另一个大丫鬟了。
“哦,我这就随姐姐去。”贾玮微笑对琥珀说道。
俩人正要动身,恰好袭人从西厢那边过来,琥珀就站住了,上下打量了一番,“袭人,今日你真是光彩照人,整个人都漂亮了几分,莫非摊上了什么喜事不成?”
“哪有,你尽疑神疑鬼的。”袭人面上一红,矢口否认,望了望俩人,问道,“要去老太太那儿么?”
琥珀点点头,笑道,“老太太催得紧,这便过去了,不和你聊了。”
她跟袭人同是老太太屋里的八个大丫鬟之一。
袭人原本叫珍珠,贾母将她给了宝玉之后,宝玉知她姓花,便取诗句“花气袭人知昼暖”,将她改名为袭人,便这么一直叫下来了。
琥珀袭人鸳鸯等她们几个,自小一起,关系极好,因此说起话来,也不客套,她这么说着,便沿着游廊往前走去,贾玮也随之前行。
“等等。”袭人轻唤了一声,向一旁的麝月道,“咱们也一块去吧。”便拉着麝月的手,跟上琥珀贾玮俩人。
她也猜到几分,应该是老太太知道了请帖的事,才叫贾玮过去问话的,这是好事情,老太太定然高兴,过去瞧瞧,跟着高兴一场,岂不是好?
四人一路往园外而去,天气炎热,有游廊的地方尽量走游廊,琥珀和袭人彼此说笑着,说起来,琥珀倒是羡慕袭人,从小服侍少爷,是少爷屋里第一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将来一个姨娘是跑不掉的,而她自己,虽长待在老太太屋里,看着风光,还不知归宿在哪里。
当然,她并不知道贾玮已承诺明年要纳袭人,并且是头一房,否则会羡慕得要命。
贾玮和麝月走在一旁,听着她们说笑,自己俩个不时也交谈几句。
一阵子后,来到贾母院落,进了垂花门,经穿堂、厅堂,再由西侧的的抄手游廊直接来到正房堂屋前,几名丫鬟一面向内传话,一面打起竹帘子来。
贾玮当先进去;琥珀和袭人紧随而入,麝月走在最后面,稍稍有些拘谨,她不像袭人,袭人本来就是老太太屋里的,眼下份例上还是在这边,因此相当自如,而她到老太太屋里的次数都有限得很。
一进屋子,贾母正歪在正面的榻上,俩个丫鬟在旁边服侍,一个捶腿,一个打着扇子,两边坐着好些人,王夫人、邢夫人、尤氏、薛姨妈、李纨、薛宝钗、林黛玉、贾迎春、贾探春、贾惜春、还有一位老妇人坐在矮凳上,认得是府里的老人家赖嬷嬷,她俩个儿子赖大和赖升分别是宁、荣两府的外宅大总管,她长孙赖尚荣很早就蒙贾母恩典,脱了奴籍,也是奴婢成群的少爷派头。
赖嬷嬷一家在贾府非常体面,例如眼下赖嬷嬷在贾母面前可以告罪坐下,就是绝大多数下人没有的待遇。
见到人来得这么齐,贾玮摸摸鼻子,知道老太太是真高兴了,要在众人面前夸耀他,忙快步走到榻前,“老祖宗安!”
贾母笑着坐起身,指了指贾玮道,“听说昨儿你参加诗会,竟得了榜眼,国子监要宴请你,还有一个叫唐小青的京城头牌清倌人也给你下了请帖,可是真的?”
“禀老祖宗,是有这两件事儿……”贾玮一面说着,一面望向软榻后面的鸳鸯。
俩人视线相遇,鸳鸯秀眉弯起,小嘴也弯起了弧线,贾玮佯瞪了她一眼,收回视线。
“来,我的乖孙,到这儿坐着,跟我好生讲讲。”贾母招着手,让贾玮坐到榻上来。
贾玮自是从命,不过贾母口中的乖孙,还是让他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在榻上坐好,他便昨日童山诗会的事和今日两张请帖的事,都向贾母仔细说了一遍。
“好,好,咱们诗礼簪缨之家,正该有这种盛事,童山诗会榜眼,很不简单呢,上回林侯爷家的小公子只在十名内,他家的那些个长辈便逢人就讲,现在咱们家出了你这个榜眼,老身往后有得向世交家的那些人夸嘴了。”贾母听罢,脸上的神色更欣喜了几分,拉着贾玮的手,笑眯眯地道。
“……”
贾玮偷眼瞧瞧众姐妹们,见她们一个个都笑吟吟的,显然觉得老太太这番话有趣,不由有些窘迫。
但不管怎样,只要老太太高兴就行。
老太太也不容易,宠溺宝玉多年,无奈宝玉并未给她争气,因此,没少受人诟病,包括一些世交家在内,如今总算看到自己有出息,拿来夸夸嘴,又算得什么。
“宝玉啊,听说诗会上,你有首诗写得极好,念给我听听。”贾母紧接着说道。
“好的……”贾玮点点头,便将锦瑟吟诵出来。
他知道贾母让他念诗,可不是单单只为了听着高兴,贾母的才情很高,而且她少女之时,金陵四大家族都处在最鼎盛的时期,各方面的熏陶和见识,皆非如今的薛林等众姐妹可比,因此,在很多方面,包括诗词文章的鉴赏,她是要高出她们的。
一曲锦瑟念罢,贾母沉吟片刻,“此诗确实极好……对仗工整,文辞惊艳,意境优美,情意真切……内容模糊是模糊了些,反倒有许多想象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