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发生的相关之事,贾玮在大观园中一无所知,直到次日临近午时,前去国子监赴宴,来到二门等着套车上路时,才从茗烟口中得知十六夜季谦遭受冷遇之事。
听罢,贾玮皱皱眉头,但什么也没说,就钻入车厢中。
车马缓缓走动,往东城而去。
约莫半个时辰后抵达,马车停在国子监大门外,贾玮没带随从,一人进去,经笔直的甬道,穿过集贤门、太学门,牌楼,一路前行,来到彝伦堂后院,此处正是帖子上写明的宴聚之所。
后院面积甚广,所植大多是松柏,苍翠端凝,亭亭如盖,将正午的阳光挡在上面,整个后院显得颇为阴凉,贾玮从一道游廊穿过来,视线游离,扫过来扫过去,庭院各处,鸿儒宿老,翩雅才子,皆三五成群,谈笑风生,随后倒是看到卫若兰和夏诚几个,双方视线一碰,还不待他招呼,卫若兰几个便从那边厅堂的台阶上来,经长廊往他这边而来。
“慎之兄……”
“子怡兄……”
走到近处,双方相互拱了拱手,包括夏诚在内的几位也主动同贾玮见礼,贾玮自是一一还礼,寒喧几句,卫若兰等人先是盛赞了一通锦瑟的惊艳,随后话题一转,谈到了唐小青下帖之事,纷纷打趣,贾玮笑而不语,横竖由着他们,话题说到这里,自然而然地就谈到了季谦之事,“季谦此人的心胸……未必咽得下这口气……慎之兄若见了他,同我等一样,避开也就是了,倒不必与之冲突……”卫若兰提醒道,他谦谦君子,一向不出恶语,并没有直接说到“心胸狭窄”这样的字眼。
贾玮微笑点头,他倒没有躲着季谦的打算,但卫若兰一番好意,他自是心领。
双方又叙谈几句,夏诚几个便告辞而去,他们是有参与童山诗会,但表现平平,因此并不在宴聚名单中,适才只不过过来找卫若兰说些事情,此刻宴聚临近,便提前离去。
贾玮对这几个人中的其他人,印象并非深刻,不过夏诚不太一样,经历过国子监的小小言语冲突,当时对方态度骄傲,但到了锦香院、童山寺再次碰面时,已是谦和不少,此番对自己更是多了几分尊重,他自是能感受到,正所谓不打不相识,此人对自己的态度一改再改,自然与自己才华的不断展露有关,说起来,此人是敬重才学的,虽说前倨后恭,比不上卫若兰那样温润如玉,却也不失为一个坦荡君子。
“慎之兄,时辰也差不多了,咱们到大厅去吧,傅老他们几位都在,大司成也在那边,前一刻还提到你呢,说是锦瑟的作者到了,定要请过去见见……”夏诚几个刚走,卫若兰便对贾玮说道。
“……也好。”贾玮答应着,同卫若兰顺着长廊慢慢过去,他终究是来显名的,刻意低调就没意思了,就算成为今日宴聚的中心,他也丝毫不排斥。
来到大厅门外,俩人迈过高高的门槛进去,厅里头果然如卫若兰所言,傅兴几个都在,正同一位清癯老者叙话,猜测过去,应该就是卫若兰口中的大司成,大司成是国子监祭酒的敬称,卫若兰同贾玮进来,这几位望过来,清癯老者目光正打量着,卫若兰笑道,“大司成,这位便是贾慎之……”
“哦,翩翩少年郎啊,一曲锦瑟,可是很不简单……”清癯老者又向贾玮打量了两眼,他刚才已向傅兴几位了解过了锦瑟作者何以不能占魁的原因,这时也不好当着傅兴等人的面一赞再赞,免得他们尴尬,因此赞了两句,便含笑转了话题,“稍后开席,慎之小友便在这厅中与我等几位老朽坐主席吧。”
“晚生岂敢。”
“呵呵,今日的主宾就是你们这些年轻俊彦,有何不敢的……我们这几位老朽不过是喧宾夺主罢了……”
“……既是大司空有命,晚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这才是了。”
清癯老者抚着长须点头,这位贾玮,虽说只是个学童,诗才却是难得,据卫子怡说辩难的才能也属上佳,小小年纪,倒是不可等闲视之,虽说在国子监这等学府,才华学问,二者之间,更重视的是学问,他这个祭酒,也并不例外,不过对于才华出众的才子,也自然有一份称许,何况在大多情形下,才华学问本身就是不可分的,学问极高者,才华也必然出众。
历年参与童山诗会的才子,有不少便是国子监的监生,拿到好名次,甚至夺魁的,也不乏其人,他这位祭酒,自然也是与有荣焉,因此童山诗会结束,国子监设宴聚会,也不知何时开始,成了一样不成文的惯例,算起来,已经有十来年了,一直延续至今。
贾玮这边微微一揖,直起身来,对于坐席,他刚才听卫若兰说了一些,一般而言,诗魁是必坐在主席的,像他和卫若兰这样的榜眼探花,视情况而定,若还有空位便坐进去,若没了空位自然就坐到次席上了,也就是要到偏厅去了,大司成这般说,实际上就等于即便没有空位,也要给他腾出一个来,应该是打发掉一个国子监陪酒的人,傅老几个是客,没有让他们挪走的道理……这样的礼遇,算是破例,自是锦瑟起了作用。
这时,已有国子监的健仆抬了大圆桌进来,后面跟着拿高凳的,众人向两旁避了避,一面看着健仆们做事,一面随kǒu_jiāo谈,傅兴等人也各自与贾玮说了几句,趁此机会委婉解释了锦瑟未评为上上佳的缘由,贾玮也不可能有其他态度,反正评也评过了,因此满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