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到卧室里转了一圈,很快拿着老太太所说的白狐皮锦袍出来。
贾玮忙起身接了,谢过贾母赐。
白狐皮一向名贵,色如雪,柔如缎,穿在身上,又轻又暖,又显华美,就算是富贵人家,也未必常见,老太太拿这个赐他,可知一片疼爱之心。
贾玮手中摩挲着雪白柔顺的皮毛,不禁感动。
“穿上去我瞅瞅。”贾母含笑吩咐道。
贾玮便脱了外头的大衣裳,将这件白狐皮锦袍穿上,站在贾母面前,让她端详。
贾母坐在罗汉榻上,仰着头仔细打量一番,笑着点点头,“好,好,这件袍子穿在身上,更显得俊秀了……鸳鸯,你瞧着可是这样?”
“啊……哦……老太太说的是,宝二爷穿上这身衣裳,风采更加不同了。”
罗汉榻后,鸳鸯正悄悄盯着贾玮看得出神,这时贾母冷不防地问道,她忙回过神来,随口应着,心里想道,宝二爷穿上这白狐皮的袍子,丰神俊朗,华贵温润,真是好看。
这样想着,又朝贾玮望上一眼,正巧贾玮听了她的话,也正微笑望过来,视线一碰,鸳鸯脸上一红,微微低下头去。
贾玮脱下白狐袍子,换上原先的大衣裳,将白狐袍子抱在身前,向贾母礼辞,“时辰不早,老太太也该歇下了,孩儿先行告退。”
“去吧……可有丫鬟们跟着来?”
“有俩位姐姐跟着。”
贾母便轻轻挥了挥手,贾玮随即出了屋子,外头秋纹碧痕俩个正在廊上同贾母院内的几个丫鬟说话,见他出来,忙拿上灯盏,一径出了院子。
回到,堂屋内姐妹们还未散去,见他回来,本想开口询问老太太留他的缘故,但一见他身前抱着的白狐皮袍子,便纷纷笑道,“猜了半天,原来老太太留下你,是要赐衣裳给你。”
姐妹们如此认为,贾玮倒也省事,他本就懒得说铁槛寺和水月庵请托的事儿,更不愿提及读报时的糗事,便不置可否地笑笑,“……我也想不到啊。”
宝钗身穿粉红对襟褂子,披着貂皮披肩,雍容娴雅,坐在绣墩上,闻言抿嘴笑道,“饶你还这么说,这般难得的白狐皮袍子,老太太不赐给别个,只留给你,可知老太太偏心呢。”
听了她这打趣的话儿,黛玉、迎春、探春、惜春都微笑起来。
但也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李纨听了,却是微微有些妒意,她儿子贾兰是二房嫡长孙,原比贾玮这个二房次子份量要重些,但在老太太眼中,并非如此,如今天寒,并不见老太太赐下一件大毛衣裳给贾兰,反倒是贾玮今夜得了这件华美的白狐皮袍子。
只是这念头才冒出来,便让她挥开了。
老太太偏疼贾玮,自幼如此,她又不是此时方知,眼下赐了一件白狐皮袍子,又平白地嫉妒什么?
何况贾玮对她极好,又是送礼物,又是赠股份,同姐妹们同例,她再这么想,便是不厚道了。
如此思忖着,她倒是有些羞惭,脸上不由发烧,幸而大家皆没留意,过了片刻,神情渐渐恢复自然。
围绕着这件白狐皮袍子说了一阵,自然都是姐妹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贾玮不过或点头或微笑,随后便问到了今日去杏花楼的情形。
姐妹们便也一一告诉他。
贾玮听得津津有味,其中宝钗的出色表现让他不由吃惊,尽管他很清楚宝钗在治家理财方面的不俗才能,但还是没料到她居然精明洞见到这种地步。
倒是不禁感慨,将来不论谁娶了宝钗,内宅无忧矣。
随即又听说了小鹊的事儿,他按了按额角,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探春自然句句在理,踏实做事,不可懈怠,当差时间,不能做无关的事儿,这些都是基本的章程,无可辩驳,理应如此,他不但不能为小鹊求情,还要赞同探春所言,否则这个三妹妹较真起来,连他也不会放过。
但在另一方面,小鹊又是他的大功臣,他是出于回报,才将她安排到了杏花楼当女帐房,若她在里头做得不自在,便事与愿违了。
对于小鹊,他是不拿她同司棋这样能力出众的丫鬟一般看待的,她原先待在赵姨娘身边,只是个没有等级的丫鬟,后来放到王夫人屋中,给了个二等丫鬟,但显然是出于照顾,并无相应的能力。
总之说起来,小鹊相貌尚可,能力一般,既不像司棋那样可以独挡一面,也不像晴雯那样千伶百俐,她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小丫鬟,由于一个契机,如今成了杏花楼的女帐房。
勤勉做事,对于稍稍懒散的她而言,无疑是个折磨,贾玮自是不愿难为这个大功臣,当初他将她放在杏花楼,除了薪酬可观之外,还有提高她身份的考虑,毕竟以小鹊的能力,给她一个二等丫鬟已是到顶了,一等丫鬟绝无可能,因此索性将她放到杏花楼当女帐房,算是变通的办法。
身份提高,明年给她说亲,自是水涨船高。
将来她又是一个女帐房,又嫁一个好人家,在恩情回报上,他就算功德圆满了。
但眼下……
贾玮想像过去,以小鹊的性情和能力,恐怕将来各种问题还会出现不少,在强势的探春手底下,定然极不好过。
这有背他的初衷,不过眼下也是无法可想。
先送她回荣府,势必损了她的脸面。
将她弄到他的东城私宅去,也是不妥,如此一来,有心人或许便可看出一些端倪,同告发赵姨娘一事上联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