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誉被困在谷中,静观湖上月色,四下里清冷幽绝,他心里想,‘有志者事竟成’这话虽然不错,但孔夫子所言,‘知之者不如好知者,好知者不如乐知者’,却更合他的脾胃……父母常称他‘痴儿’,说他从小便对喜欢的事物痴痴迷迷……”
三人到了潇湘馆,在黛玉的卧室中,贾玮开始续讲天龙八部,上回将此书的第一回目讲完,这一回正讲着第二回目,此刻讲到大理王子段誉困在谷中,夜里观景出神、思绪蔓延的一幕。
“痴儿啊……对喜欢的事物痴痴迷迷……”听到这里,黛玉忽地掩口而笑,“二哥哥,这岂不是在讲以前的你……以前府里头也不少人背地里叫你痴儿呢……”
说着,同炕床下的紫鹃相视一眼,俩人皆眼蕴笑意。
“咳……”
让这小女子戏谑,贾玮摸摸鼻子,随后倒是一脸坦然,“……那可不同,人家痴迷的是花木、围棋、易经、佛典,我痴迷的是调脂弄粉、姐姐妹妹……还有姐姐妹妹嘴上的胭脂……相形之下,差得远了……”
“二哥哥没羞没臊的,饶这么大了,这些话儿还拿来说……”听着听着,居然听他说到了什么姐姐妹妹嘴上的胭脂,黛玉不由红着脸啐了他一口,紫鹃则是伏身而笑。
“不是妹妹提起来的么?”
“坐过去……再嬉皮笑脸的,我就恼了。”
俩人拌着嘴,神情动作倒是亲密无间,黛玉伸手推了推贾玮,贾玮假意往一旁让让,事实上反倒挨得更近了,一副耳鬓厮磨的样子,随后让她瞪了一眼,但最终也没再将他推开。
小小插曲过去,贾玮接着讲下面的故事,一直讲到段誉从谷中脱困而出,方才停下。
“二哥哥辛苦……姐姐,还不快将茶水端上来,给二爷润润嗓子。”黛玉听得入迷,此时意犹未尽地回过神来,掉头吩咐炕床下的紫鹃。
“好的。”紫鹃也一样听得入迷,正双手支颐,沉湎在其中的情节中,听了黛玉的吩咐,忙拢拢裙裾,出去端茶。
外头的茶早就由小丫头子烹好了,如今还是滚烫,她一手拎着茶壶,一手端着茶盘,很快回到屋中。
大家喝了一回茶,贾玮下了炕床,正待告辞回去,这时紫鹃想起一事,对黛玉说道,“姑娘,光顾着听故事了,明日要随老太太去赴宴呢,那件大衣裳和那条棉裙得熨一熨……我去拿熨斗过来。”说着,匆匆忙忙地又出去了。
贾玮向黛玉道,“赴什么宴?”
黛玉见问,便笑道,“是理国公府上老封君七十大寿,老太太便带着我们几个姐妹同去,如今天儿冷,我本待不去的,只是见老太太高兴,少不得依了。”
“原来是理国公府上寿诞。”贾玮点点头,不再多问,像他们这种人家,一年到头,这个宴那个会的,各种应酬不断,相当平常,幸而他办了晨报,籍此推掉了不少宴会,否则以他二房嫡子的身份,老太太、太太乃至贾政,但凡赴宴,常常都是要带上他的。
“二哥哥,你怎么只问了这一句,就不问你柳姐姐?”
黛玉悄悄打量了一下他神色,抿嘴笑道。
“又没事情,有何可问的?”贾玮黑着面孔说道。
望了望黛玉,这小女子实是狡黠,装做不经意地问出此话,实则是在试探。
“怎么没事,上回她不是向你讨要你亲笔写的锦瑟么,你也写了送她,有道是礼尚往来,你不想向她也讨要个什么?同我说说,我也好帮你带回来呢。”黛玉接着试探道,一副笑吟吟的样子。
“我可没这兴趣。”
贾玮摆摆手说道,暗中却是头疼,这小女子,自从柳依依向他讨要亲笔所书的锦瑟以来,就将这件事儿牢记在心了,时不时地就会搬出来,试探他一番,令他着实无奈。
黛玉还待再说,紫鹃拿着熨斗进来了,她便住了口。
紫鹃将熨斗往桌案上一搁,到墙角衣橱内找出一件大衣裳和一条棉裙,随后在桌案上铺上一层厚布,说道,“姑娘,可以熨了,熨斗内的炭火正热着。”
黛玉听了,便走上去,拿起熨斗,开始熨烫大衣掌。
在裁剪和熨衣物这方面,黛玉从来都是自己动手,不假手于人,因此眼下也没让紫鹃来做。
贾玮此时饶有兴致,便也不急着走,站在一旁看黛玉熨烫。
这世界落后,处在农耕文明,熨斗也只是利用炭火的热量,较为原始,不过贾玮还是有些佩服这其中的智慧。
只见黛玉纤纤素手握着熨斗,动作如行云流水似的,一点点将大衣裳上的折痕熨平。
当然,熨斗并非直接熨在大衣裳上,否则必然烫坏大衣裳。
而是在大衣裳上垫上一块布,熨斗透过这块布,来熨烫衣裳。
黛玉站在桌案旁,秀发黛眉,婉约柔美,随着她熨烫衣物的动作,腰肢轻轻摆动,有如风吹荷叶,清新怡人,贾玮站在一旁,不禁赞叹,倒真是风华绝代的美人胚子,就连熨烫衣物,也美得不得了。
说也奇怪,看着她柔弱无力,但熨起衣物,却是快得很,没多久,黛玉便熨好大衣裳,返身拿起棉裙来熨。
一转眼,却看到贾玮望着她目不转睛的样子,不由红了脸,“……二哥哥,你怎么还站在这里,不是要回去了么?”
“我看妹妹熨衣物呢。”
“有何可看的?”
黛玉随口嗔了一句,便也不理会,自顾自地熨烫起棉裙。
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