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题来来往往说了几句,薛姨妈想起一事,便笑着向陈夫人道,“有一件事儿倒是忘了,上回有户人家,也在户部挂名行商,两三辈的世交了,沾亲带故的,蟠儿瞧上了他们家的姑娘,回来央我上门提亲……幸而宝哥儿之前无意中提过这位姑娘品性不堪呢,我使人问了问,果真如此,便断了提亲的念头……不然,蟠儿亲事倒是成了,可也家无宁日了……”一面说着夏金桂的事儿,薛姨妈一面转头向贾玮笑望。陈夫人听了这话,便也笑着望过来。当时薛姨妈母女同贾玮聊起此事,他倒是说了两句,但眼下一屋子的人,他并不想继续这话题,省得说过来说过去,说到自个头上,亲事方面,他如今躲尚且不及,更不用说主动凑上去。微笑回应一下薛姨妈和陈夫人,贾玮并未接口,一副安安静静的模样儿。薛姨妈和陈夫人掉过头去,陈夫儿以前憨顽得很,如今连性情也变得斯了。”如此说着,向王夫人道,“……宝哥儿还在经商罢?”王夫人道,“可不是,还在办那报社呢,酒楼也开了一个。”“这可不成,你们荣府二房只有他这么个嫡子,好歹得进仕途,不然怎撑得咱们这种人家的门户?二姑娘那边,虽也是经商,但到底是皇商,却又不同……依我看啊,让娘娘想个法子,将宝哥儿弄进仕途,才是正经。”若是搁在一年前,陈夫人并不会说出此言,但这一年来,贾玮突然开窍,各方面皆变得出色,眼下聊到贾玮身上,便趁势说出,在这中间,娘娘指的自然是贾元春。“……大嫂说得是。”闻言,王夫人同贾政相视一眼,不由微笑,陈夫人这话中分明有打探的意思,不过大家是极亲近的亲戚,这般打探,也是出于关切,“……此事婆婆她老人家也曾说过,同大嫂的想法一样,不过眼下不急,等宝玉过了十六,才做打算罢。”“这倒是。”陈夫人点头笑道。她们这厢说着,那厢薛姨妈一家子、贾琏夫妇、探春、包括贾玮自个在内皆觉得意外,这消息他们算是头一遭听说,并且是从王夫人口中说出,自是铁板钉钉的事了。贾玮眨了眨眼,转起念头。说实在的,这样的安排他并不排斥,当时弃学经商,无非觉得按部就班,远水难解近渴,一路科举考下来,没有数年乃至十数年的水磨工夫,难得金榜题名,步入仕途,此后,还得熬资历,一步步升迁,其实对于贾家的命运,无济于事。如今由元春出面,朝廷赐下恩典,想像过去,同贾政当年一样,直接授官,有何不可?此官职不用说定是实缺,否则又何需元春出面,眼下直接捐个官身,装装体面,以贾府的能量,实是轻而易举之事,像贾琏就捐了个同知,贾蓉也捐了个龙禁尉……既是如此,将来有了朝廷命官的身份和权力,结交官员,出面办事,无疑更为方便。至于当官后,手头上的生意,完全可以交给他人代为经营,他只需在重大事务上把把关即可。如此做官、经商两不耽误,皆可以累积资源,在改变贾家命运上更有了一份倚靠。他微微出神着,薛姨妈和宝钗悄悄交换了一下眼神,贾母有意让贾玮进入仕途,这对她们也是件好事,金玉良缘若能得偕,不但宝钗将来身份不同,对薛家的助力也更显而易见。“舅妈、姨父、姨娘、妈……我出去走走。”此时坐在贾玮身旁的薛蟠起身向陈夫人、贾政、王夫人、薛姨妈说着,三步两步往堂屋外走去。他这性子,哪里是拘得住的,在长辈们眼皮底下坐了这一阵子,早就觉得闷,刚刚的,舅妈又提到他的亲事,同母亲有来有去的讲着,且当着一屋子人的面,就更坐不住了,只是长辈正说着,也不好说走就走,此刻说到贾玮身上,他便趁机脱身。“这孩子,他从来就坐不住……”薛姨妈无可奈何地望了望薛蟠的背影,对陈夫人略带歉然地道。“这又是个什么事儿……咱们说话,拘着孩子做什么……我瞧他比先前懂事多了,今年若成了亲,收了性子,你这个做母亲的,也不用再操心了。”陈夫人不以为然地微笑说道,她何尝不知薛蟠是个不争气的,眼下到了十九,还不见收敛,但顾着薛姨妈的脸面,也不好多说。“太太,我出去陪陪薛兄弟。”原本和薛蟠坐在一处的王仁,这时也起身向母亲陈夫人说道。“去罢,我倒是忘了,原该如此的。”陈夫人说着,视线在屋中扫了扫,向几个儿女、媳妇、以及贾琏夫妇、贾玮、宝钗、探春笑道,“你们也都去罢,别都闷在屋中了,出去大家散心。”几个儿女便点点头应了,凤姐是嫁出去的女儿,虽然一年到头回娘家的次数并不算少,但大年下的,还是愿意多待在母亲身边,因此仍留在屋中,贾琏做为姑爷,自然也不好走开。几个媳妇一样留下,太太在招待亲戚,她们更得在跟前伺候着。贾玮、宝钗、探春三人相互瞅瞅,随后贾玮跟着王子腾的几个儿女出了堂屋,宝钗和探春留下了,她们是女眷,陪着陈夫人、王夫人、薛姨妈她们说话,理所当然。如此,事实上便是王子腾的几个儿女陪着贾玮、薛蟠俩个在府邸内散心。因薛蟠先离开一步,也不知转到哪儿去了,于是大家便彼此交谈着,一路慢慢寻过去。说起来,此刻陪在贾玮身边的王子腾几个子女,除了次子王坚和三子王仁只是初见,其他的三位,长子王毅、四子王智、次女王青妤,他先前在七月七巧姐儿五周岁的生日宴席上都见过了,当时王坚和王仁因故没有前来,因而直到今日才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