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一天热似一天,进入五月下旬后,更是闷热异常,时令终于到了盛夏。
正是上午巳时时分(上午九点),天空中骄阳如火,一辆马车静静地停在上京日报社斜对面的一处巷口。车夫在车厢伸出的方形伞盖下打盹,车厢内的叶明诚,则从竹帘的缝隙中,盯着上京日报社门口。
经角门进进出出的人不少,有些是上京日报社的员工,有些则是张宅的下人。
叶明诚盯了一阵,神情平静,直到望见一个高大的青年书生的身影从角门出来,方才挑了挑眉头,随后一直望着对方登上门口的一辆马车,直至马车驶动,离去,他掉过头来,叫醒车夫,“去对面。”
他等的就是这个季谦的离去,否则不便入内行事。
上京日报这几个股东,通常上午齐聚碰头,季谦会提前离去,一整日都不会再来,其他五位股东,过了中午,也各行其事,未必都在报社中。
他是来替二爷向张仲等五个股东传话的,选择此时进去,时机正好。
马车穿过道路,来到上京日报社门口,叶明诚从车内下来,将一张名帖交给门子,“拿去给你们社长,就说我们燕京晨报社贾社长,想给贵社诸位股东一个机会。”说着,在门厅内悠闲坐下,摇起折扇。
门子见叶明诚此话说得大剌剌的,又涉及到本报社高层,不敢怠慢,急忙三步并做两步地拿着名帖进去通传。
张仲、鲁兴、陈为、钱东明、王进五人,正在一进庭院的大槐树底下,围着圆几坐着。
时值盛夏,屋中即使有一二盆冰盆,也是烦热难当。
上京日报社的家当,又不可能满屋子的摆上冰盆消暑。
因此这几日的股东例会,他们便索性挪出议事房,放在这大槐树底下议事。
距离上个月的一系列负面风波,已是一个月出头,原本大家倒也寄期望于随着时间的推移,会很快消弥影响,不过经过这段时间,发觉并非想像中那么容易,上京日报社的状况虽略有改善,但还是不容乐观。
照这种状况下去,要消弥绝大部分的影响,至少要数个月的时间。
若要实现赢利,更是不知要等到何时。
他们这五个股东,可是等不起,也耗不起的。
便在这样的情形下,各人的心思也皆变得微妙,再没有了创刊之初充满振奋的劲头,甚至开始打起了退堂鼓。
“社长,外头有人投帖求见。”
此时门子进来,将名帖呈给张仲,紧接着便一字不漏地转告了叶明诚的话语。
在其他四个股东诧异的神色和嗡嗡的议论声中,张仲将目光投到名帖上,上头赫然是“燕京晨报社叶明诚”八个大字。
片刻后,张仲收回视线,同其他四位股东相视一眼,彼此眼神复杂。
略略沉默,张仲开口吩咐,“请这位叶公子进来。”
门子去了。
将名帖往几案上一搁,张仲同其他四个股东一时间皆没有开口,各自转着念头,静待叶明诚的到来。
对于叶明诚,他们都清楚得很,对方是燕京晨报社的外联部主事,贾玮的心腹要人。
如今他突然登门,并且从那句话语中明显听得出,是代表贾玮前来,让他们不由地惊诧。
不管怎样,贾玮是燕京晨报社的社长,他们的争竞对手。
此人一面策划了上京日报社的负面风波,一面居然又遣人前来同他们见面,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所谓的机会,又是什么?
约莫半茶盏工夫,门子带着叶明诚进来。
“叶公子,这位便是我们日报社社长,张社长,这位便是投帖的叶公子。”
门子简洁地介绍道,随即转身离开了。
“见过张社长,在下这厢有礼。”
“不敢,听说叶公子是燕京晨报社外联部主事,真是年少有为啊。”
相互客套一句,张仲为叶明诚介绍鲁兴、陈为、钱东明、王进四人。
随后双方分宾主坐下。
“诸位,在下此番前来,是为敝社贾社长传话。”叶明诚刚一落座,便环视张仲等人,微笑说道,“贾社长说了,今夜将在东城胡记酒楼设宴,宴请诸位,届时,将给诸位提供一个很好的机会。贾社长也说了,去与不去,但由诸位,但时不可失,机不再来,望诸位不要错过才是。”
说罢这些话儿,叶明诚便站起身来,“好了,贾社长的话,在下带到了,在下另有他事在身,便不多留。”向随之起身的张仲等人拱了拱手,便即挥着扇子离去。
张仲等人面面相觑,也不知该不该挽留对方,在这一愣怔间,对方已穿过月亮门,出了院子,只得各自归座。
回味着叶明诚的这番话,各人心里皆不平静。
叶明诚单单提到他们五个,并未提及季谦,显而易见,季谦并不在宴请名单中。
正如传闻中的一样,贾玮同季谦彼此交恶。
但贾玮拉上他们五个股东,又是为何?
叶明诚两次说到机会,但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是要同他们进行交易么?
交易的又是什么?
各自怀着复杂的心思,念头转过来又转过去。
终于,鲁兴头一个开口询问,“你们……你们今夜去赴宴么?”
“我去。”
话音刚落,陈为便接口说道。
“我也打算去。”紧接着,王进也点了点头。
鲁兴就挥了挥大手,“你俩倒是不含糊,那我也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