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嫂子的想法自然跟儿子不一样。
她想的是贾芸十九了,得尽快说门亲事。王家小女儿虽说市井了些,模样儿还算马虎,屁股也大,能生养呢,成了亲,抱了孙子,她就做奶奶了。
她没有想太远也不敢想太远,这些年穷怕了,其中也经历了各种辛酸事,让她对生活的奢望,已降到了极低。
不过看着儿子很有志气的样子,她也是很欢喜,笑道,“既是我儿有这等志气,娘自然不会反对的,就依你说的,等你多赚些银钱,开了铺子,再谈此事吧。”
她决定明日一早就去附近的庙里烧柱香,保佑儿子这回多多地赚银钱。
还要保佑贾玮的学堂办得顺顺当当的,芸儿苦熬了几年,总算有了他这么个贵人,不保佑他保佑哪个?
这个小叔子以前是个痴憨淘气的,谁知这些日子竟脱胎换骨了,还拉了芸儿一把,真是难得啊。
“哎。”贾芸见母亲同意了他的想法,松了口气,忙应了声,说道,“娘,你将这些银子都收起来吧,厨房里柴火不多了,我去劈些柴,好做饭。”
说着,他转身出屋,经过小竹身边时,想了想,从怀里掏出几文钱来,递给她,“拿着,平时到街上,有什么好吃的,自己买着吃。”
小竹忙丢掉一只手上的冬瓜糖,高兴地接过铜板,有模有样地福了福,“谢二爷的赏!”
“哈哈哈。”贾芸让她逗得笑出声来。
笑过之后,不免有些感慨,他和母亲,除了逢年过节给过小竹一二文钱外,平时从未给她过零花钱,也难怪她这么高兴了。
若小竹在贾府内,像她这么大的小丫头子,一个月的月钱也有一百钱的。
哎,穷家敝户的,倒是委屈这丫头了。
不由地摸了摸小竹脑袋,道,“往后,每月我都给你十文钱零花。”
出了屋门,贾芸在院子内的一块大青石上劈了些柴火,拿到厨房去了。
这时,五嫂和小竹也出来,拎着鲤鱼、猪脚,以及蔬菜,来到厨房,小竹开始生火,动作很麻溜,只片刻工夫,火苗就串上来,随后架了几根柴火进去,用破蒲扇扇着。
这当口,五嫂也已杀了鲤鱼,并剁了猪脚,淘洗了下来,以及洗了两把青菜。
灶上有三口锅,一个锅闲置着,平时借着灶火烧热水,另两口锅,正好一个用来蒸饭煮饭或炖东西,一个用来烧菜煮菜。
五嫂将米饭和猪蹄同时放入一口锅中蒸、炖着,接着便在另一口锅中弄红烧鲤鱼。
小半个时辰后,饭菜都被端入东边的耳房内,三个人坐在炕上,围着炕桌美美吃起来。一大锅的炖猪脚,一大盘的红烧鲤鱼,两碗青翠喜人的青菜,还有蒸得饱满晶莹的米饭。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色。
他们家虽还保留了些大家子的规矩,但也不是太讲究,何况又是拿小竹当女儿养,因此总在一块吃饭。
小竹头也不抬地吃着红烧鲤鱼,扒着米饭,直到觉得小肚子再装不下了,才打了个饱嗝,脆声说道,“从今儿起,二爷就有钱了,就常常可以吃到这样的饭菜了!”
五嫂一听她说的这吉利话儿,喜得搂过她来,笑道,“说得好,说得好,从今儿起,咱家就发家了……”
贾芸在旁含笑看着她们俩个,在这一刻,觉得非常满足。
……
次日早晨,贾玮来到吉祥坊私宅。
一见到茗烟,他还未开口,茗烟就喜滋滋地跟他说了昨日接待学子的情况。
茗烟自然不是为了接待的事情高兴,而是替贾玮高兴,招生如此顺利,一下子就招了五十来个,二爷办学堂应该能成事的。
贾玮也冲他露出八颗洁白的门牙,“茗烟啊,你现在手上的事儿太多,接待的事呢,暂时还无人,你先忙着,明儿你去找两个读书人,负责这里的接待。”
“谢二爷。”茗烟不了解其中的真相,以为贾玮关心他。
贾玮摆摆手,他已决定,待办学的事结束,就送茗烟李贵这些人去识识字,这些人将来都有用处,甚至有大用处,不能是个睁眼瞎。
将来的事情更多,人手上,他永远嫌不够,但一开始,可信任的心腹也就这么几个,冲着这个,他也得培养他们。
和茗烟说了几句话,随后到几处新建的大茅厕看了看,一切都妥,可同时容纳二三百人以上,应该够用。
这些大茅厕自然只是暂时的,学堂停掉之时,这些大茅厕就会被填平,抹去痕迹,否则长久耸在此处,简直是大煞风景。
“见过二爷!”李云不知从何处听到他到来,就急吼吼地跑来请安。
并且也将称呼从公子改成了二爷,贾玮猜想这其中定有茗烟的功劳。
不过李云跑到茅厕来,向他请安,着实有些不伦不类的,尽管这是新建的还未用过的茅厕,却也是不妥。贾玮便带着俩人退了出来,往庭院而去。
第一进庭院内,摆着一张长案,一位老先生坐在长案后的太师椅上,正闭目养神。
“这位便是账房先生,姓林。”茗烟指了指对方,向贾玮介绍道。
贾玮点点头,明白账房摆出长案,是为了学子们前来缴费做准备。
他们三个进来,难免有些动静,账房便睁开眼来,往这边看。
茗烟便道,“林账房,这是我们二爷,学堂就是他办的。”
“原来是东家,失礼,失礼。”林账房一听,连忙起身,拱手陪笑地道。
“老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