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在血泊中,没有一丝生气。
碎瓷砸在她残破的身体上,嵌入模糊的血肉中,可她已经感受不到痛了。
神思飘忽,她控制不住地飘荡着,连那火红一片的烈焰是何时燃起的都没有意识到。
也好,烧了干净。
听不到声音,却感受到四周让她飘摇不稳的气流涌动。
有人踹破门板,冲了进来。
“世子妃,天象如何?”老道神叨叨的声音悠远的仿佛从天边响起。
“世子妃,您该醒醒了。”
醒什么?
掌心一凉,陆昭锦猛地睁开眼,飘摇的感觉顿时消失,杏圆的眼瞪大,瞳孔紧缩,“你敢施法害我!”
“非也,非也。”老道摆着长袖,笑容犹如画册里的老神仙,“贫道是在帮您。”
女孩子可一点儿也不信,她警惕地瞪着眼,试探着与空间联系。
自从今日被五皇子用了诡异妖术,她就对这些玄门法术很是忌惮,毕竟她是重生而归,只怕还是异于常人。
但她隐隐意识到,空间应该是有一定护身作用的,所以她想试着与空间取得联系。
全无异常。
陆昭锦松了口气,注意到这是一处露天的平台,在星光璀璨的夜晚,被至清布置得犹如仙台。
他自己就是那仙风道骨的老神仙。
哼,陆昭锦暗恨自己冒失,她还是太轻信至清了!
因为扳倒五皇子至清也有出力,所以她才深夜赴约,没成想,就中了这老道的圈套。
“若是我不醒,只怕至清道长就要将我的魂魄收去了吧。”她冷哼。
“哪里哪里,老道一介凡夫俗子岂有这等伟力,夺人魂魄。”
至清面色和蔼,指着陆昭锦脚下,“是世子妃误踩了我承影观的道图,才会有此异样。”
陆昭锦低头,果然脚下是一副圆桌大的太极道图,她正站在那阳鱼中的阴眼处,漆黑的圆点不大不小,刚容得下她一双小脚,分毫不差。
“那可真是太巧了,我竟不知,道长还有将宝物铺地的习惯。”她冷哼道,迈开有些酸麻的腿,走到一旁。
至清含笑摇了摇头,“世子妃,贫道绝无害人之意,只是世子妃的神魂的确异于常人,踩上才有异样感受。”
陆昭锦眉头一蹙,微微一笑:“道长的话,我听不懂。”
老道嘿嘿两声,抬手斟茶,一敛袖,“请坐。”
见陆昭锦还是有些心有余悸,不肯就坐,至清叹了声,将身后小道童遣下去,才道:“世子妃放心,贫道只收害人的孤魂野鬼。”
陆昭锦攥紧了拳头,这是把她比作孤魂野鬼不成?
她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又没有害人,能有什么问题!
“贫道两月前发现天有异象直指京师,而京师里,呵,谁又有您的风头盛呢。”
不是因为朱丹藤才注意到她的吗?
这老道,满嘴没一句真话。
“不过,世子妃刚才看到了什么?”老道垂眉眼取过一杯茶,“或许,那就是您的前生吧。”
陆昭锦咬唇,她当然知道前生,她还清清楚楚地记得,前生。
可闯进火场的人是谁?阿满吗?
除了他,世上想必也没人愿意为她赴汤蹈火了。
只希望那烈火不要伤了阿满。
“道长到底想说什么?”陆昭锦走到案桌前,跪坐下去,礼仪周全:“昭锦听不懂。”
“不瞒世子妃,适才你的神魂若是脱体而出,贫道必定惩奸除恶,可世子妃的神魂虽然与身体相接不稳,却是契合的。”至清神神秘秘一笑,“贫道就无能为力咯。”
给她吃一颗定心丸吗?
陆昭锦哼了声,既然他有什么驱鬼捉邪的道术,又怎么不能拘人魂魄。
“哎,世子妃不要将贫道想成伤天害理的恶人呐。”至清还很委屈,道袍一抖,从袖中取出一盒朱砂。
“世子妃可以看看右手掌心。”
陆昭锦顿时一颤,怎么会这样,她的手心居然多了一颗朱砂痣,什么时候的事?刚才的掌心发凉!
“你做了什么?”
“世子妃放心,这是适才你神魂不稳不肯醒来,贫道才出手帮你稳固神魂的。”
她当然心存疑惑,朱砂是辟邪的,可她……也许是鸠占鹊巢的,怎么会帮她呢?
“世子妃的神魂就是属于这具身体,自然发挥的是朱砂镇魂的功效,祖师爷在上,贫道,不敢妄语害人。”
老滑头既然说到祖师爷这个份儿上,陆昭锦还真不好意思再怀疑他。
“那就多谢道长了,”女孩子攥了攥手心,的确一股温热暖流从掌心流向身体每个角落,让她通体舒畅。
“不知道长深夜相邀,到底有何要事?”
“贫道是请世子妃共观天象的,世子妃请抬头。”
星空郎朗,美不胜收。
可惜,陆昭锦当然不懂,“道长这就是对牛弹琴了,陆家世代行医,对这天象,却是一窍不通。”
至清却很有耐性地解释道:“这是一句禅籖,金童玉女一相会,万古姻缘成祥瑞。”
“金童玉女。”陆昭锦大眼睛一闪,“叶幼清和……陈锦嬛吗?”
“正是。”至清颔首,“祥瑞一开,你我俱能受益,万民亦是如此。世子妃,贫道虽算不到您的命数,但想来与叶世子是无缘的,倒不如,随贫道往承影观去,解释尘缘。”
“道长是想渡我出家?”陆昭锦一怔,这老道,终于说出真正心思了。
居然想渡她去道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