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都安排好了。”同样是一个眉清目秀的青衫小厮来报,却没看坐在一侧的蔡仲堂。
正坐纱帘之后的人摆了摆手,小厮退去,他却没有说话,安静地饮了口茶。
蔡仲堂额角冷汗直冒,这位主子脾性一向阴晴不定,不说话,是有哪里不满吗?
“伤都好了吗?”清冽如泉的阴冷嗓音响起,让人一个激灵,蔡仲堂赶忙站起身来弯腰应道:“蒙您照顾,都好得差不多了。”
“听说打在你手背上的那暗器,是片碎瓦。”男子似乎没把陆家正在上演的那场关乎成败的大局放在心上,反而有闲心问什么暗器。
蔡仲堂却是脊背冒汗,他自己就是医者,这手背的伤自然是亲手处理,瓦片取出后就被他赌气砸个稀碎,这位主子却还能知道!
“是,是一块碎瓦,我不知道您要看,已经毁了,请您惩罚……”跪地求饶,总没什么错处。
“无妨,不过是陆家院墙上的一块瓦,我要它何用。”纱帘后慵懒的目光中精光一瞬即逝,他要得是人。
“是……”蔡仲堂这边刚缓过些暖和气,就听青衫小厮再度进门来报:“先生,门前发现了叶府车驾,应该是陆家大小姐回来了。”
慵懒的眼缝微微睁大,男子睨向蔡仲堂,“一个借势斗败了你的,女人?”
“是,是小的疏忽,没想到叶幼清会那么护着她……”
“够了。”男子摆手,声线轻柔,“我只看结果。”
结果,也就是今天这场大局的结果。
蔡仲堂暗自捏了把汗,希望今天叶幼清那个小祖宗可别来给她撑腰。
没有了那个男人,看她还怎么底气十足。
陆昭锦的确底气十足,看着堂前三师兄厉声斥那青衣小厮放肆,就知道她陆家,从不缺有骨头的男人。
“昭廷!那蔡先生是来帮陆家解围的,你怎么还是这样执迷不悟!”于老爷子第一个拄杖怒斥,周遭连那些不怎么吭声的帐房伙计都有些觉得是陆昭廷死要面子,而放着大好的脱困台阶不下。
只有知情者才明白,这分明就是蔡仲堂设计好的局。
一个归还马方,继续把卖国贼的黑锅扣在陆家头上的局。
可惜陆昭廷一不能戳穿蔡仲堂的真实计划,打草惊蛇,二不像陆昭锦一样系出陆氏宗族,能直言顶撞于家三个族叔,所以是有劲儿没处使,实在是为难至极。
“三位族老,昭廷是大小姐指定主理陆家事务的人,你们这样以大欺小,是不是有些过了!”陆平脸色不好,站出来替陆昭廷说了句公道话。
“过什么?你不过是知年留下的老奴,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话?!”于老爷子身后一老不忿道。
陆昭锦眼中厉色一闪而过,还真是欺负人啊。
父亲在的时候,他们哪个不是毕恭毕敬地唤平叔一声大管家?
现在,却成了老奴。
“正是!陆平你休要放肆!陆昭廷他姓什么?我也算是他的族叔,今儿就是打他这个不孝子,他也不敢躲!”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于家老爷子只觉得面上容光焕发,竟然真的挥杖要打!
“倚老卖老的东西!看来,你还想打我这个不孝女了?!”银铃似得女声清脆,响彻堂院。
于家老爷子手里的拐杖一抖,砸在了陆昭廷的肩头又堪堪滑落,随即扭身便见白纱罩面的紫裙少女身态俏丽,从避开的人群中穿过,犹如笔直的利箭般直奔他而来。
“大小姐?”
“小师妹?”
“哇!她就是陆家的大小姐?叶府的世子妃?”
人群议论纷纷,陆昭锦却一步上前抓住了那老木拐杖,别着劲儿道:“于家族叔,看来那日还没让你学乖啊。”
“你!你你!你放肆!”于老爷子不由回想起了那日就是在这大堂,被叶幼清喝斥狗似得辇了出去,顿时涨红了脸,手上用力想拔出拐杖,“还不松手!陆昭锦,你别忘了,我可是你族叔!”
陆昭锦憋着股子气,仗着年轻不肯撒手,在于老爷子使上两手时猛地松手。
“哎,哎哎!”于老爷子一个用力过猛倒退数步,才堪堪被身后几个马帮的人扶住。
“看来,于家族叔和马帮的关系真的不错。”
陆昭锦睨了眼,一声便熄了看客们的议论,随着静默延续,很快又爆出更大的议论声。
“还真是,于家老爷子从头到尾都是跟马帮的人说一样的话……”
议论声臊得于老爷子面上有些挂不住,恨恨用拐杖敲地道:“我这都是为了陆家!你这丫头,怎么就是不明白”
“当然不明白,为了陆家,怎么蔡仲堂要改种马草的时候,于家和三位族叔没有身先士卒?!”
“为了陆家,怎么倚老卖老,背弃宗主上下之从属,欺我陆家人丁单薄?!”
“为了陆家,怎么勾结这些外鬼,带头搅闹我陆家老宅,还有本事越过我陆家主事,召集所有在京的管事仆役,想借势迫我三师兄低头,折我陆家风骨?!”
陆昭锦字字铿锵,如果不是这些内鬼作祟,蔡仲堂想在陆家一手遮天也没那么容易。
所以祛除这些长在内部的毒瘤,才是陆家如今最迫在眉睫的,尤以于家三户为甚。
“你们三家的先祖都曾同我陆家先祖义结金兰,那牌位至今还供奉在陆家宗祠,也永远会供奉下去。”
陆昭锦轻纱下的唇角微勾,说不出的狠厉,“但尔等宵小,只怕天上地下,无处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