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的长安,原本并无几分寒冷,只是如今,宁道奇一行人如坠冰窟,除去老道自身,师妃暄和四大圣僧只觉手足发麻,遍体冰凉。
若非坚实的心境为支撑,道信觉得己方早就缴械投降了。
凛冽的气势夹杂着几成实质的杀气,好似三九天的寒风迫人瑟瑟发抖,宁道奇微微叹气,如今独善其身也已经晚了。
一抖长袖,宁道奇双掌频出,打出两道气柱,锁死了香玉山周遭的空间,同时脚下一点,纵身高高跃起,借由下坠之势,钉子般疾落锥下。
香玉山真气鼓荡,力场全开,那两道气柱与之相交,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半晌,消弭与无形。
而他本人,连出三掌,分打宁道奇上中下三路,老道不闪不避,无惧无畏,砰砰砰,对轰十来掌。
而奇妙之事,亦在此刻出现。
散手八扑,虚实相间,更多的是以精妙绝伦的身法和清净宁无至精微的境界而取胜,与敌硬碰硬,并非宁道奇所擅长。
他每招九虚一实,八虚二实,七虚三实,如此轮换,然而每一记实招都为香玉山所掌控,远远望去,仿佛宁道奇的掌影铺天盖地,累的大汗淋漓,而香玉山怠惰之极,偶然递出一拳,就封死了宁道奇的攻击。
此时,香玉山一拳捣出,看似平平无奇,不起波澜,但却慢到了不合常理,偏是作壁上观者却清楚掌握到此拳寓快于慢,大巧若拙,虽不见任何变化,但千变万化尽在其中,如天地之无穷,宇宙般没有尽极。
宁道奇却以千变万化的动作,似进似退、欲上欲下,双手施出玄奥莫测的手法,双掌心收拢合聚气茧,借此消磨香玉山的拳劲。
时间像凝止不动,两人凝止对立,像是变成了没有生命的塑雕。
在师妃暄瞧得呼吸屏止,弄不清两人暗里以内气交锋多少遍之际,香玉山冷笑一声,一拳从宁道奇双掌间发起,直至头顶上方笔直指向夜空的位置,变拳为掌,直取老道的百会穴。
师妃暄差些儿要闭上眼睛,不忍看宁道奇被劈成两半的可怖景象。因任宁道奇有通天砌地之能,在如此情况下,势难挡格这一掌。
宁道奇故技重施,像变成一片羽毛般,不堪掌风带起的狂飑被刮得抛起飞退,以毫厘之差遗过掌峰,真个神奇至教人不敢相信,但确为事实。
他身在半空,却心中惊惧,这小子怎么越打越强,进步如此之骇人?净念禅院之时,他尚且无法接下散手八扑,但如今仿佛已经将自己彻底看穿!梵清惠,你可知道为佛门惹了一个多么可怕的敌人啊!
香玉山脚下轻点,如同一颗炮弹,欺身近前,智慧和道信慌忙拳掌并出,帝心尊者也再无保留,真气灌注,禅杖发出嗡嗡的颤栗声,一杖扫去,如烈日融雪,无可阻挡。
只是这一次,香玉山却再无硬碰硬的心思,反而足下轻点,好似一只黑沼之间辗转腾挪的灵狐,智慧和道信功力虽高,只是身法却差了一些,否则也不至于让石之轩多次逃脱围捕。
宁道奇双目微眯,一拳击出,连续作出玄奥精奇至超乎任何形容的玄妙变化,却又是毫无伪借的一拳与香玉山硬拼一记,两人同时身子一晃。
单讲功力,两人相差无几,均已站到了此世的顶端,再想实力大进,除了破碎虚空,别无他途,但境界上来讲,宁道奇显然还不够资格。
老道心中发懵,这小子疯了么,与他硬碰硬的拼功力,若是只他一人也就罢了,四大圣僧均在周遭虎视眈眈,真要拼个两败俱伤,与他又有什么好处呢?
又是一拳捣出,老道有些按耐不住,道家练精化气,练气化神,练神还虚,练虚合道,把自身视为渡过苦海的宝筏,道奇的肉身对他至为重要,是他成仙成圣的唯一凭借,若他肉身被破,将重陷轮回转世的循环,一切从头开始(原文所述),白白浪费一世修行,宁道奇即便再怎么豁达,也绝不能接受。
心生退意的那一刻,宁道奇脸色微变,果然下一刻,香玉山长啸一声,一拳捣出,又快又急,为求自保,精神前所未有的集中,双手如同穿花蝴蝶,一眨眼的功夫,以一百零八种手法编织出一张无形而有实的气网,如蚕吐丝,横于胸前。
香玉山的拳头来到,实打实击打在气网之中,宛如飞虫落入蛛网之内,动弹不得,宁道奇不喜反惊。
猛然间,香玉山双臂微震,两道真气,好似两条长蛇蜿蜒而上,宁道奇有些惊疑不定的低呼一声,引爆气网,嘭的一声,气浪翻滚,香玉山借势倒飞出去。
智慧口宣佛号:“不可让他跑了!”
此番彻底撕破了脸,倘若香玉山走脱,只怕将会有无穷无尽的祸患,甚至比之周武帝灭佛更加可怖。
宁道奇却惊道:“不对,他的目标是。。。。”
香玉山身在半空,遥遥一掌打出,和尚本就重伤,勉力阻挡,幸有师妃暄以色空剑围魏救赵,然而却并没有什么用,那长剑虽无比锋利,一剑刺出万千剑芒相随,但可惜刺不到人,终是等闲。
单手扼住嘉祥大师的脖颈,瞧着不敢再近前的三僧一道,香玉山嗤笑道:“心有挂碍,宁道奇,你此生再无破碎之望!”
师妃暄拭去嘴角的鲜血,惊呼道:“香公子,莫要伤了嘉祥大师,妃暄愿做你的人质。”
“人质?”香玉山重复一声,随即哈哈大笑道:“我有一门功法,吞天噬地,名为太真还液,宁道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