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邵令舶在八股上不甚精通,勉勉强强考中秀才后就再也不想拿起书本。老侯爷在时,对四爷的生母高氏很疼护,所以就让四爷在前院管着庶务。
福瑞家的说着,嘴角撇了撇,“老夫人之所以不喜欢四爷还有个缘故,就是四太太。”
四太太沈玥宸虽是嫡出,但是生母早逝,是由继母带大的。
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四太太的父亲是整个华北数一数二的巨贾,家里金楼、绸缎庄、钱庄、当铺在各州各县都有分号。四爷虽是庶出,也是侯府公子,老夫人当时并不希望和商贾联姻。但是高太姨娘没少吹枕边风,而且那几年侯府的田庄收成不是很好,老侯爷也就默许了这桩婚事。
“当年四太太进门的时候,一百六十八抬嫁妆,第一抬进了侯府的门,最后一抬还没出沈家在京城的宅子。四太太手头最富裕,这两年就一直明里暗里的想分家。不过老侯爷在时留下话来,三代内不许分家,所以四太太这闹腾也是白闹腾。”
福瑞家的说了这一大通,嘴干舌燥,正要喝口水,苏可就已经斟了茶推到她面前。
苏可试探着问:“四太太为什么想要分家?”
“这个……”福瑞家的支吾了一声,眼神有些闪烁,片刻后又冷静下来,压低了一点声音,“其实这在府里也不是什么秘密了,我如今告诉姑娘,姑娘心里有数,往后在府里就不要过多打听了。”
苏可忙点头应下。
原来四爷在外面有一房外室,如今已经有三四年的光景了。
府里的人都知道这回事,但那女人什么来历,长得如何,却都不得而知。
四太太知晓的时候闹过,让四爷把人带进来。四爷不肯,偏在外面养着,小心护着,四太太也没法太整治那个外室,总不好真和四爷撕破脸皮。于是就闹到老夫人跟前去了,老夫人碍着高太姨娘在旁边,四爷又是庶子,出于避嫌就没管。反正外面那女人安生得很,一不闹事二不要名分,索性就在外面呆着呗。
这么着,四太太算是彻底和老夫人结了仇,后来就一直嚷嚷着要分家。
有些人说话,要么打死不张嘴,一旦张了嘴就会不吐不快。苏可看出福瑞家的还是有些保留,抿了两口茶缓缓,忽而莞尔一笑,“四爷养外室的钱从哪来?”
四太太肯定不会给钱的,那钱从哪来,其实已经不言而喻。
福瑞家的暗自佩服苏可的敏锐和精明,直言道:“四爷挪的是庶务里的钱。”
“老夫人不知道?”
“知道,可四太太要面子,三太太当家当得井井有条,就不想人家说四房管着庶务还弄出差错来,所以暗中把亏空都给补平了。但这反而助了四爷更加肆无忌惮地挪钱。四太太是胳膊折了往袖子里藏,疼也忍着。老夫人虽然不喜欢四太太,但也明白她的苦处,所以只装不知道,旁人说四爷管庶务管得好,她也跟着夸两句,给足四太太面子。可惜四太太就是不领情。”
不领情?只怕不是不领情,是反而更生气。
苏可暗叹,四太太闹着要分家是借口,她只是不想四爷再管着庶务罢了。她是有钱,可金山银山不够这么往里填的。而且还对付不了那个外室。现在对四太太而言,钱和面子只能两者保其一。
而那个在老夫人跟前说四爷庶务管得好的——连福瑞家的都知道四爷挪钱,谁还能这么护着四爷?只有高太姨娘了。
不能分家,高太姨娘就要一辈子在府里侍奉当家主母。儿子有没有出息,直接决定了她的腰板直不直。三爷如今从六品,四爷却赋闲在家,倘若再没有个事情做,岂不要被人挤兑死,所以她定要保住四爷的“饭碗”。只怕为了保全,高太姨娘也没少给四爷补亏空。
如此一来,府里两个女人的私房都被架空了。谁是得益人?
苏可甚至不禁去想四爷的那个外室,有没有可能是老夫人派去的?
“和姑娘说了这么多,姑娘心里明白就好,进府后可不许再打听了,没得落人眼实。”福瑞家的嘱咐道。
苏可回神,忙保证地点头。
后来时候差不多了,福瑞家的便带着苏可从侯府前院的东角门进二门,绕抄手游廊,一路直奔老夫人的撷香居。
老夫人一如往昔,慈眉善目的模样,精神也很好。
苏可跪下去请安,老夫人咦了一声,“这可是苏司言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