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主儿面色虽然难看,但终究维持着表面功夫,可正主儿身边的丫鬟倒先发难了。
这丫鬟沈重欢认识,四年前沈丽君从回春阁药庐的狗洞钻出去,在紫京城中买回来的一个卖身葬父的丫鬟。听说,她身父是乡下的教书先生,后来家道中落,竟连一口棺材也买不起。
当时听龙二说起这姑娘,颇为不耻地笑了笑:“真要是想卖身葬父,完全可以进牙行,寻个妥当一点儿的牙婆,将自个儿卖出去,别签个死契,有五六年便能将这银钱还上,回头还是个良籍自由身。可偏偏啥地儿不好挑,就挑紫京城中扎眼儿的地儿,披麻戴孝,一看倒真像是过不下去的。好不容易被富家公子看上了,人家嘴儿挑,口口声声说不给人家做妾。啧啧啧,心还真大啊!”
沈重欢眼也不抬地扫了一下刘映雪,真不知道沈丽君是怎么想的,这姑娘眼神看起来就不正,不是个安分的主儿,怎的她还放心地留在自个儿身边呢。
“哟,我倒说这大清早谁来了?原来是二房的君堂妹!老远就听到有人没大没小没规没矩,原是君堂妹身边的人。瞧瞧,模样儿长得倒不错,就是有点儿无法无天!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主子,君堂妹是丫鬟。”
怒香去惠风居请来的沈重平,还在信仁居西厢门口,就听到沈丽君身边的丫鬟咋咋呼呼。看不过自家妹妹在一个丫鬟面前还要受气,便出了声。
这话听在沈丽君耳朵里,似乎是绕着弯儿说自个儿没刘映雪长得好看来着,心下一气,正要呛上一句。
那刘映雪却见沈重平来了,倒是马上夹起了尾巴,一鼓作气就朝沈重平跪下,哭着道:“平姑娘饶命啊,婢子刚刚真的不是有意冒犯啊!”
“哟,紫苏山莓,快将人扶起来!我倒哪敢要你的命!你可是二房的人!只盼着你说话小声点儿,别吓着我那胆心的妹子。”沈重平给紫苏山莓递了个眼色,两人一左一右还真把刘映雪给搀了起来。
沈丽君这会子面上有些挂不住,忙道:“平姐姐,你来了啊。我这个丫鬟平素不太会说话,方才有得罪欢妹妹的地方就抱歉了。”
“听这君堂妹的意思是要走了?那就不送了!”沈重平没打算给沈丽君好脸色,直接就赶人。
那沈丽君向沈重欢提出把浣纱借去用用,本就是心血来潮,恶心恶心沈重欢而已。现在见沈重平来了,知道自个儿吃不大上便宜,便准备走。
于是,也不再跟沈重平瞎扯皮了,带着自个儿的贴身丫鬟就出了信仁居的西厢。
才走,当归嘴快就将沈丽君向沈重欢索要贴身丫鬟的事儿,给一股脑儿倒腾了出来。
“呸!什么玩意儿!”沈重平听后,轻啐了一声。
接着又道:“阿肥,二房那位可不是个好东西,以后你防着点儿。她这人心眼小儿,又见不着别人好,还自以为是。瞧瞧她那打扮,一身白,穿得跟孝妇似的!”
沈重欢咧嘴一笑,果然,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她认人的本事还是不及嫡姐沈重平。
沈重平见沈重欢笑了,面露狐疑:“你笑什么?什事儿,这么好笑?”
“没有。”
“真没有?那要没有,我便走了。一大清早,便让人叫我来这里,还以为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呢!哪里想到,刚进门就看到二房那位在这里爽威风!你倒好,任别个在你面前蹬鼻子上眼!”沈重平语气里都是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其实,就算沈重平没来,她也不会让刘映雪和沈丽君在她面前一唱一喝,吃上好果子,只是还没发挥呢,就让进来的沈重平截胡了。
“我今日叫姐姐来,倒是有件事儿要跟姐姐说。姐姐近日在惠风居,可有丢了什贴身物件儿?比如衣物之类的。”沈重欢道。
“丢贴身物件儿?怎的忽然说这个?我贴身的物件儿,可都由紫苏和山莓管着呢,应该没少东西。”沈重平道。
“可是,重平姐姐……”
关键时刻话还没说完,沈重欢还没说到妙手空空偷香窃玉的事儿呢,丁香便冲了进来,禀道:“大小姐,三小姐,不好了。那个,那个前院有人来报信儿,说陆府上门来提亲了!”
怎么这么快!
早知道他们今儿个会来提亲,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早!
沈重平沈重欢姐妹俩目光一撞,又颇有默契地同时移开。
“这节骨眼上来提亲,怕是有备而来。我先去前院看看,你好好休息。回头,我让人给传信儿!”沈重平整了整衣襟,肃然起身。
“重平姐姐,我跟你一块儿去!”
看来妙手空空吴道天偷盗衣物的事儿,暂时是说不了了,但万不能让姐姐一个人前去,沈重欢心道。
便吩咐着让浣纱和怒香给自个儿套上绣鞋,拉着自个儿长姐沈重平的衣袖子,便要一同出去。
沈重平倒底拗不过她,嘱咐她莫要向上次那样强出头,便往信仁居的前院走。
信仁居分前院和后院,前院有一间正堂,左右两间书房和小厢房。后院是信仁居的东厢和西厢,膳厅。再后面是下人们住的罩房。罩房过去,有堵不低的院墙,中间开了个垂拱门,是沈府的后院花园,地方挺大,说是花园,却并没有种多少花,倒是有几株身姿婀娜的杨柳长得不错。
信仁居的后院隔着前院近,两人不一会儿,就到了信仁居的前院,悄声躲在前院正堂后边的小隔间里,听着外边的动静。
“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