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汀院。
那是沈家二房,沈涂氏的院子。
眼下不大清静,一堆丫鬟婆子跪在地上哭成了一团,几个严重的被人按在条登上,让几个身强力壮的小厮打着板子。
很快,空气中能闻出一丝血腥味儿,一个丫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落下了最后一口气。
“夫人饶命啊!夫人饶命!奴婢实在是不知道,姑娘好好的人,明明就在悠姑娘画舫的雅间好好歇着,哪里想得到,会被陆公子给掳了去!平白让人……”
那老嬷嬷是沈涂氏身边的人,唤一声安嬷嬷,平素服侍沈涂氏,因着知道自个儿闺女比较鲁莽冲动,便特意安排安嬷嬷跟在身边。
可人算不如天算,千交待万嘱咐,最后还是出了事!
而且还出了那么丢人现眼的事!
一个女子的清白是多么重要!
何况还是世家之女!
世家之女,那些看重脸面的大家族,若有辱了门风,哪个最后不是一碗药下去(或者一根白绫),将人给药没了。然后对外说染病急逝,一个活生生的清白女子就这么毁了。她沈涂氏虽然是从丫鬟做起,可这些年来,大家族后院那些腌臜事儿,没少耳濡目染过。
雯姐儿出了那样的事情,一个不好,就没了命。就是幸运一点儿的,也会被胡乱婚配,好好的女儿家,就这么被毁了。
“你给我说清楚,从头到尾说清楚!仔仔细细,一个地方也不能漏!这事儿,一定是有人算计了我们雯姐儿。不然,她怎么会好好的一个人,从悠姐儿的画舫平白到了陆府的画舫上去!”沈涂氏瞠红了眼,连杀人的心都有了!
那安嬷嬷磕了几个响头,又惊又惧道:“奴婢是跟着姑娘上船的,上船之后,三房的欢姑娘和薜姑娘也上了船。悠姑娘和妍姑娘打趣欢姑娘漂亮,便戏闹起来。后来欢姑娘和薜姑娘,还有妍姑娘下了船。
咱雯姑娘见妍姑娘并没有邀她下船,便生了闷气,失了听戏的兴致,奴婢和丫鬟们小心伺侯着回了雅间。不久之后,三房欢姑娘的丫鬟当归说欢姑娘不见了,这会子船上的人都乱了,找的找人,叫船的叫船。再后来,再后来画舫往回开,那叫当归的小丫鬟就见着欢姑娘,说是在双石峰碰到自家姑爷,便乘了姑爷的船回来。
奴婢见咱雯姑娘心情不痛快,便劝了一会子,她自个儿说要歇歇,便退了出去。可真是眨眼的功夫,那陆家画舫上就有人传,沈家二房的姑娘被人污了清白!”
“说,继续说!”沈涂氏厉喝。
安嬷嬷抖着双肩,吞吞吐吐地继续:“奴婢,奴婢,奴婢想着咱雯姑娘在雅间歇着,断不会出了那等事,心下虽然有些不明白,但还是折回去敲了敲雅间的门。结果,推开门一看,雯姑娘,雯姑娘,就,就不见了。奴婢,奴婢,奴婢知道,大事不好了,可为时已晚。”
“阴谋!都是阴谋!三房那位几乎从来不出门,怎么会突然去游画舫?你跟我说,你跟我说,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沈涂氏踢着安嬷,凶神恶煞道。
安嬷嬷不停地磕头:“夫人息怒啊,夫人息怒!奴婢是真不知道,是真不知道啊!奴婢也奇怪,那三房的欢姑娘怎么会突然就上了悠姐儿租的画舫!”
“滚!滚!你们这些人,都给关起来!雯姐儿这事儿,若是过去了还好,要是没过去,你们通通都去给我死!”
沈涂氏戳着一群人,疾声厉色道。
沈家三房,沈家三房!
沈涂氏掐紧了掌心,恨恨地咬紧了牙。
——
“大公子,大小姐,三小姐,那沈涂氏带着人往咱信仁居的方向来了。”
三人正在交谈之际,沈重平的大丫鬟紫苏,匆忙进来报信儿。
沈重平挑眉,冷然一笑:“还真是沉不住气,这么快就往我们三房来了?就不知道,这里边有没有二房那位的手笔?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打得倒是一手好牌。”
“重平姐姐,你的意思,那沈涂氏是经人挑拨了才往我们这边来?”沈重欢问。
沈重平端起茶盏啜了一口:“等会子,你就知道了。让下人们都下去,把她请进来,正堂的前门和后门都给我守着。”
沈重欢咂咂嘴,这是要跟沈涂氏怼上了?
“哟,我说这三弟妹的规矩是最好的,怎么说也是国公府的出来的,怎的这安哥儿,平姐儿几个见着长辈,却连一声安都不会问了?”沈涂氏摆着架子来,一入正堂,就想借着这火气来个下马威。
沈重平不动声色笑了笑,缓缓从正堂的主位上起身,那姿态端得高雅极了,尽是名门贵女的风范,就是宫里头的贵人,怕也不过如此。
“我曾听咱沈府的老人说,当年涂姨娘进门的时候,可是从沈府的角门抬进来的。不对,说是从角门抬进来,怕也是过了。涂姨娘当年在老祖宗面前伺候着,哪用从角门进沈府,直接从老祖宗的‘慈安院’挪到‘汀香院’就是了。”
论起规矩,这沈府沈重平敢说第一,怕就没人敢说第二(当然了,在沈李氏退居二线的情况下)。你沈涂氏不是喜欢说规矩,端长辈的架子么?那就从规矩说起。
一个丫鬟抬上来的姨娘,有什么好得瑟的?
“你!平姐儿,再怎么说,我也是你二伯父的继室!你就不算不称我一声二伯娘,也得唤我一声涂姨!”沈涂氏怨怒交加。
她本就不是以正室之礼抬进门的,当时沈长清说将她抬为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