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香成亲的日子定在上元节后的第三日,那是个好日子,宜嫁娶、开业、乔迁诸事。
摛芳居在沈重欢准备婚事的同时,也在给怒香准备着的。
怒香的嫁衣是自个儿绣的,浣纱帮忙收边配线,至于沈重欢的嫁衣则有锦绣坊的绣娘。
这大燕汴都的冬天雨雪接连了几日,沈重欢窝在美人榻上翻着《千脉素诊法》,两个丫鬟围在一边做着针线活儿,姑娘吩咐上几声要个什么东西,就顺手递上。
“太太昨日领着一帮小丫鬟进来,姑娘可有瞧中的?”怒香拿着针线问。
“咱太太领过来的人,应都是不差。三小姐就是随手挑上一个也是极好的。”浣纱道。
沈重欢却另有一番打算:“再等等吧,现在日子还早着呢。”
怒香却不这么认为,笑着道:“姑娘明年三月就出嫁,这时候过来,正好让人带带。平素没伺侯过姑娘的人,怕是不知道姑娘的脾性。”
“那是,若是找个笨手笨脚的,犯了咱姑爷的忌讳,那就不好了。”浣纱打趣了一句。
说到萧韶九,真是好久一段时间没见着他了?
上次因着重平姐姐的事情,两人见了一面,那再后来一直到现在,就没见过他的人影儿。
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
“三小姐?三小姐?”浣纱连唤了沈重欢两声。
沈重欢愣了愣,然后回神:“你们下去吧,我一个人看会子书。没什么事,不要打搅我。”
怒香和浣纱相面一看,讶了一下,但还是起身,朝沈丽君服了服身子,便拿着针线活儿退了出去。
待怒香和浣纱退了出去,沈重欢才掏出一直挂在自个儿颈子上的那块蓝田玉玦,剔透的玉色之中透出一抹幽蓝,这还是萧韶九几年送给自己的那块儿。
她还记得,先头那一块,比这一块大的,是蓝田缠丝玉,白色,没有这块透。后来被沈丽君偷拿了,再后来,萧韶九就送她这一块儿。
好像除了找萧韶九有事儿,她就没跟萧韶九主动联系过。想了想,沈重欢从外间的书案上,寻来一小块桑皮纸,然后却不知道写什么。
设诺是以前,她因着事情总能找到理由去个信儿什么的,现在就有些难了……
一没事情找他,二来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一番苦思冥想之后,沈重欢终于提笔写了几个字:“岁暮迎新,敬贺新禧。”
除了这几个,她也不知道写什么了,然后掰开那个玉玦,沾上些红泥印了上去,总算是一封问候信了。
沈重欢许是不知道,几日后待萧韶九收到这八个字的时候,薄唇微抿,似喜非喜。
瞧得一边的龙三禁不住冒出阵阵冷汗儿。
主子最近不是一直在等沈三房的三小姐来信儿,怎的这好不容易收到沈三房的信了,怎的瞧上去还不大高兴?
这信里到底写了什么?
萧韶九展着那桑皮纸卷起来的卷角,一阵郁闷之后,终于勾了勾嘴:“阿肥。”
这小妮子,终于知道想他了。
他这一阵儿北萧的事儿不多,就是忽然蹿出来的南萧某人的事儿忒多,好不容易打发那群南萧人,这才腾出手来呢。
一直念着小妮子给他来封信儿,若不是龙二那边一直有人给他递着小妮子的消息,他还真要以为阿肥出了什么事儿,销声匿迹了一般。
岁暮迎新,敬贺新禧。小妮子这话儿太含蓄了一点儿,不好,不好。
龙三眼见着自家主子的眉眼又缩成一团,以为这沈三小姐信里写了啥不好的东西,忙道:“主子,这是出了什么事吗?”
“嗯。”萧韶九面无表情地应道。
“那,需不需要属下亲自跑一趟?”龙三道,一边心里暗暗埋怨,那龙二做事儿不靠谱没边儿,一边又寻思着这事儿怎么解决好。
“你去不行。我去。”萧韶九清冷冷的声线扬起。
龙三就更加觉得这件事情严重了,心里对龙二的评价又低了几分。
这不,身在江北的北萧公子,在冬至过后的大几日,起程回了汴都,至于见着沈重欢如何时,那又是后话。
不过,在这之前,萧韶九给沈重欢回了信儿,上书两个字:速归,勿念。
——
大燕光德五十二年,农历十二月二十五日。
已是岁末,再过几日就是大燕光德的五十三年了。
这日,正是陆府的百日宴。
陆方氏和陆越一早就站在陆府的门口,迎着来送贺礼的人,陆管事在一边念着送贺的名单,一旁的小厮忙着手里,登记礼单名册。
人来人往的,真是好不热闹。
一辆红漆雕格窗的二驾马车停在了陆府门口。
“姑娘,陆府到了,今儿个挺热闹的,外边来的人可真多。”三白掀开车窗帷裳往外瞧道。
沈丽君心情极好地靠在车壁上,闲闲道:“我这个表弟,平素别看他人挺fēng_liú的,不过做起生意来,向来是有一套的。再说,这些达官贵人,哪一个会嫌自个儿钱多?他生财有道,自然人人都愿意来巴结。就算明面上不太乐意走得太近,可这私下送来的礼,怕是不会少。”
“表少爷还真有本事,上次那件事儿过去才半年多的功夫,陆府的生意就又好了起来。”三白喜道。
沈丽君知道三白说的是那件事儿是哪件事儿,就是上巳节那件事儿,各种黑,各种传。现在钱赚个盆满钵满,儿子一生还生了两个,陆老爷十全大补丸的事儿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