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朝回门。可沈重欢嫁到北萧府,早过了三朝回门之期。光从汴都紫京城北城门出发,到江北北萧府,慢行得花上半个月。快马加鞭,少说也得十来天。
三朝之期已过,这回娘家的日子,那就紧着天气好的时候,再行远门。
沈重欢自见庙之后,那几日,接连下着雨。好不容易放晴了,这回沈府的东西一准备,人就跟着有些犯懒。
回沈府不是处简单的事情,路途遥远,又带着一帮子人,少不得要来回折腾。
水云间后院,浣纱领着一众小丫鬟们,来来回回收拾着东西。
当归拣着一本黄历,过来找姑娘挑日子。见浣纱指挥着一众小丫鬟,忙得晕头转向,便问:“东西都清点完了吗?瞧大家伙儿,忙进忙出的,好一阵儿了。”
“这回汴都,可不是件小事儿。光这十来号人,在这路上吃喝拉撒哪一样不要仔细?再说,夫人回门可是大事儿,若是置办的物件儿少了,那是落北萧府的脸面,若是置办的重了些,咱也得为三太太和三老爷想想不是?总不能,把咱整个沈府给搭进去。”浣纱道。
“你懂得多。我是不知道这些。这一路上,姑爷的人,也会跟着?”当归问了句。
“这倒没说。不过,咱夫人回府,那可是件大事儿。这么一群男男女女,若是没几个手脚功夫好的,那多不安全。估摸着姑爷那儿,少说得带上一号人。”浣纱合计着道。
当归点头,细算下来,这人还真不少:“照这样的话,那人还真不少了。”
“可不是?”浣纱道。
“前几日连下了几天雨,姑娘在北萧府一直待着,跟平素一样翻翻书。可我知道,姑娘不喜这里的天气。这几天早上,姑娘眼皮底下都青着,准是昨儿个没睡好。”当归道。
“也是。咱汴都的天气,热热不到哪里去。冷,也就下点儿小雪。若不是有雪啊,还真分不大清这四季。夫人在汴都生活得久了,到了这北边儿,要么连着干几天,不见雨,把院里这草皮树叶什么的,都晒焉了;要么就连下几天。照这样下下去,院里新移过来的那几盆白茶,估计都得死。”浣纱道。
“雨连着几天,咱东西也不好收拾。现在好了,天一晴,就得赶紧让院里的管事小厮,把马车都牵出来晒晒。不然,这一冷一热之间,竟是一股子霉味儿。”浣纱看了看天,接着道。
“那你慢慢忙活,我去问问姑娘,什么时候走。这出远门,总得挑个黄道吉日。而且又是姑娘头一次回娘家,得图个吉利。”当归道。
“去罢去罢,回头日子定了,记得跟我支会一声儿。”
“欸。”
当归拿着大黄历来水云间东厢找沈重欢挑日子。不巧,萧韶九也在。当归见萧韶九在时,自动放缓了脚步。
沈重欢在榻上翻着书。萧韶九坐在一边,擦拭着一把银光闪闪,看上去很锋利的长剑。
按说擦剑和看书,怎么都整合不到一块儿。看书是雅事儿,擦剑,杀戮重了些。可自家姑娘和姑爷,却是一刚一柔,刚柔相济。
姑娘手上那本黄的线装书似乎克化了,那剑锋上的锐利。
就像,姑娘克化她家姑爷一样。
“当归?”沈重欢早就注意到当归走进来的响动。
她这丫鬟平素手脚就偏重,若是故意收敛些,却还不如她惯常的样子。越是注意这脚下的轻重,就越是容易踩出声响。
“奴婢,给姑娘请安,给姑爷请安。”当归朝沈重欢和萧韶九服了服身子。
萧韶九并未抬眼看她。
当归知道,姑爷除了自家姑娘以外,对别的女人,但凡是母的,好像都有一种反感。
这种反感厌恶,无需特别表现。只稍不经意一个动作,眼神,浑身那种气质,就显而易见。
而且姑爷不像是个好说话的人,所以当归即便不怎么怕他,但也不怎么喜欢他。
“你这一早儿过来,是怎么了?”沈重欢搁下手中的一本《千金病方》,问。
当归直了直身子,将手中的大黄历递了上去:“姑娘回沈府,总要挑个日子。这是咱头一回回门,虽然过了三朝回门,但回门和探亲一起。挑个好日子,那可是很重要的。”
沈重欢接过大黄历翻了翻,拿不了主意:“这个,也不知道,哪一天是个晴天。”
“那姑娘多挑几个好日子,回头哪天放晴了,跟今儿个似的,咱就可以准备回沈府了。”当归道。
“那我挑挑,让九哥哥最后拿主意。”沈重欢道。
这会儿,沈重欢翻着大黄历,挑着近一个月的好日子。
院外边,忙碌的浣纱,忽然朝着东厢外间道:“姑爷,夫人,咱水云间前院来了人。”
沈重欢搁下翻黄历的动作,意外地问道:“谁来了?是有什么事儿?”
浣纱忙进来道:“是萧二爷,由着四个小厮抬过来的,萧府的萧大管事儿,也跟过来了。说是二爷,不知道怎么了,昨儿个晚上吃了东西之后,就一直不舒服。现在情况怕是不大好……”
萧韶九闻言,拭剑的动作一顿。
沈重欢已明白,浣纱后半句没说完的话儿。
“昨天晚上没找大夫吗?”沈重欢问。
“找了,今儿个,见情况不大对,还换了人。可几副汤药下去,那是越不见好。只是越发严重了。这二爷没了办法,便寻着萧大管事一起来了。姑爷,夫人,您看这是见还是见……”浣纱道。
沈重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