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初颇不以为然道:“阴谋诡计,非君子所为。”云山先生淡淡笑道:“兵者,诡道也,谋一国之政,当用非常之策,君子以君子之道待君子,君子以诡道待小人,若事事拘泥成法,则万事休矣!”
李云初虽不喜背后算计,但也觉得此言的确言之成理,便没做反驳,云山先生将李云初神色变换看在眼里,暗想这年轻人涉世未深,不知人心险恶,更不知官场凶险甚于沙场的刀枪,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云山先生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你若是南下建康,便寻桓温、苏雁从二人佐之,若是有缘北上邺城,便寻李农、石闵佐之,另有龚灵醉可助你一臂之力。”
李云初正襟危坐道:“在下对此已疑惑多日,内功修炼讲求凝神聚气,汇百川之力,冲受经脉阻滞的穴道,太师叔祖令晚辈八脉练气,当真是四面出击,八脉散气,时至今日,晚辈内功依旧进展缓慢,还望云山先生为晚辈答疑解惑。”
云山先生闭目沉思片刻,缓缓睁开眼道:“你这境遇当真是世所罕有,若是你安心作个田园农夫,到也可平安一世,只是一只脚踏入江湖,便身不由己。玄天真气乃是凌云派一等一的内功心法,左道练法历来被视为求速成的捷径,凌云派左道练法走火入魔的弟子不在少数,你非但练了,还长久练习,这还不算,还将这些年积攒的真气尽数聚拢在丹田之内,虽治好你的内伤,却又埋下天大的后患,先天真气乃是一柄锋利绝伦的利器,虽可治好你的内伤,若要取你性命,却也在旦夕之间。”
李云初心中错愕不已,他尚不知自己体内的先天真气竟是一柄既可伤人亦可伤己的利刃,云山先生淡淡笑道:“丰神老道跟你爷爷也真是称得上莫逆之交,竟不惜一切代价,信中托我为你除掉体内的隐患,那这柄剑你是要还是不要?”
李云初道:“若是化解这先天真气,可对在下的武功有何影响?”云山先生道:“内功全废,体内再无隐忧。”李云初皱眉道:“若是如此,不如不治,这柄剑在下还要用来锄强扶弱,为这乱世百姓稍尽绵薄之力,便是有朝一日走火入魔而死,也不枉此生了!”
云山先生捋捋胡须望着门外喃喃道:两条路你最终还是选择断掌纹的乱魔之路。李云初只觉云山先生口中念念有词,但尚未听清,问道:“先生您说什么?”云山先生道:“没什么,不知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李云初道:“晚辈打算下山去赵国国都襄国,送柳师妹回家,在下再南下浔阳,去追查父母下落。”云山先生点点头道:“赵国国都已迁至邺城,如今天下大乱,赵国国内并不太平。”
李云初听到此处不由得心中愤愤不平道:“胡人乱国,民不聊生,当真该死!”云山先生眉头一挑道:“依你之见,该当如何?”李云初道:“如今朝廷在建康再续晋朝国祚,天下有识之士当南下江南,辅佐晋朝皇室北伐中原,驱除鞑虏,一统华夏!”
云山先生微笑道:“天下士族,皆是抱有这般幻想,殊不知晋朝皇室早已腐朽不堪,如今建康朝廷偏安江南,忙于内斗,唯求自保,哪有余力北伐中原!”
李云初道:“如今北方诸州,夷狄遍野,视汉人为贱民,动辄屠戮,晚辈一路走来所闻所见,胡人qín_shòu行径令人发指,更有甚至以汉人为猪羊,烹而食之,便是汉人朝廷再不济,总不会大肆屠杀手无寸铁之众。”
云山先生神色黯然,苦笑道:“天下有此浩劫,实为汉民之大不幸,如今汉庭衰微,胡人兵锋正盛,不可正面取之,谋之当以诡道。”李云初年轻气盛,血气方刚,只想披甲上阵,大败诸胡,一显男儿义气,踌躇满志道:“好男儿当捐躯赴国难、死疆场,骠骑将军有言‘匈奴未灭,何以为家!’吾辈后人当谨记在心。”
云山先生面带欣赏神色,又面含心痛道:“好男儿捐躯为国,金戈铁马,争的是谁的天下?这司马氏自相残杀,自毁长城,可还值得好男儿为之身死相报?”
李云初一时愕然,虽对晋朝皇室所谓颇为不满,但司马氏乃是华夏正统,虽说良禽择木而栖,但胡人朝廷是万万不能投靠的,若要将阴谋诡计又非男儿所为,司马氏能否扶起,自己心中殊无把握,一时有些犯难。
云山先生继续道:“如今之计,唯有自赵国内部分化,方有可能成就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