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瑾梅的笑声带着凄绝,脸上却早已再次布满了泪痕,泛红的双目带着嗜血的怨恨:“我本可以免于受难,却遭人陷害,我很这里的一切!”
白宸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王力曾是一村之长,家中的积蓄定然要比村民们丰厚一些,可怎么会?他可以相信是其他的任何人,但不能相信会是王力。
“王力的妻子为求自保,说我是富贵人家出生,隐居于此,家中尽是些值钱的珠宝。我亲眼看着她将那三个盗贼引了过来,敲响了我家的门,自己却是落荒而逃……”
“够了!不要再说了!”白宸吼了出来,不愿再听下去。
“伤我性命,毁我清白,我何以原谅他们?”
白宸不知道那什么感觉,就好像心底仅存的一点信仰,都被撕碎,人活着就非要这么艰辛、这么痛苦吗?
当年他尚且年轻,不明白真相,只当是村民冷漠,眼睁睁看着娘亲受难,却吝于伸以援手,可谁曾想,这一切都只是个阴谋,为求自保,将他的娘亲作为牺牲品,毁了他的一切。
谁说乡情淳朴了?就是这般淳朴的吗?!
身后突然传来木棍落地的声音,王力颤抖着身子,张大了嘴,瞳孔因为惊吓而收缩,远远地看着立在那的白瑾梅,“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瑾娘……”狠狠地磕了好几个头,“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和小宸!……”
白瑾梅只是冷冷地看着,双手垂在身侧,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活人的气息。
当年,三个盗贼闯进家里的时候,王力着实是被吓到了。关林村地处偏远,少有盗贼会来这种地方,他的妻子提议将盗贼引去白瑾梅那的时候,他本可以阻止,可他却退缩了。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那是他妻子的告诫,而他也确实做到了。
这件事,村子里的老人都知道,也都一直默许。所以当晚白宸挨家挨户来求救时,没有一个愿意开门的,枪打出头鸟,一旦出去,就意味着引火上身。
“请罪若有用,又何来报应之说?”白瑾梅一点点靠近那个跪着的人,经过白宸的时候,连顿都没有顿一下。
白宸一把拉住她,声音低低的,近乎哀求:“娘,不要再错下去了,我们回家吧。”
家?她可还有家?
白瑾梅僵持着身子,一声苦笑。
“瑾娘。”王力一脸悔恨,脸上的脓疮在夜色下,显得更加可怖,“当年那是我的过错,才害得你们母子俩天人永隔,你要是不解恨,就把我的性命拿去吧。”
白瑾梅眼神一动,刚要扑过去,被白宸死死拽住:“娘!”
伤人性命,魂魄是要入地狱受刑的,他宁可白瑾梅至此放下,尽早往生,忘了这一世的痛与恨。仇恨和后果,由他一个人来背负。
“娘,我求你了,放手吧。”白宸忽地跪下,攥着白瑾梅的手腕,贴在自己的额头上,冰凉的触感再一次提醒着他,娘亲已经死去的事实。
白瑾梅浑身微微颤着,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十年了,你该累了,剩下的,就让我来吧,娘。”白宸的嘴里细细地念叨着,声音似乎有着特殊的力量,话音刚落,白瑾梅的身体就立刻不受控制地疲软下来,倒向了一边。
白宸将娘亲紧紧拥在怀里。
娘,对不起,让你痛苦了这么多年,以后一定不会了。
倏忽间,白宸将白瑾梅抱了起来,朝着来时的方向而去,路过王力时,顿了一下,声音冷得令人发颤:“王伯,你……好自为之。”
后赶来的余某人,捂着摔疼的腿,呆呆地看着白宸抱着一个女人离开:“小……”话刚要说出口,又强行吞了回去,或许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走过去,站在王力的身后,影子被拉得很长,王力回过神来,察觉背后有人,一个心惊,跌坐在地面。
“善恶终有报,即便是忏悔,你也终将是要下地狱的。”
姓余的低着头,稍长的头发遮挡住了他的脸,看不清是什么表情,语毕,头也不回地跟着白宸离开的走去。
留下王力跌坐在那,浑身不停地发着颤。
头顶上黑鸦飞过,落在王力的四周,墨黑色的眼珠子,在夜色下迸现出贪婪的意味。
很久,他才挣扎着爬起来,拄着棍子,往家里走。
“爷爷!”狗蛋儿浑身是泥地坐在王力的家门口,看见王力回来的时候,一下跳了起来,扑了上去,“爷爷,我们快走吧!那个坏人说,后天有人要屠村!”
王力根本就没有理会,自顾自地往家里走,将狗蛋儿关在了门外。
“爷爷!爷爷!你开门啊!”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的泥,“我是狗蛋儿啊!”
王力始终没有开门,就像丢了魂了一样,直直地走向床榻,一头倒下,瞪大了双眼,望着那一片虚无的黑暗。
白宸将白瑾梅的魂魄收进了随身携带的琉璃瓶内,贴身保管。而白瑾梅一去,笼罩在关林村上方的瘴气便也慢慢消散,阴冷的气息逐渐退去。
事情终于告一段落,只不过,白瑾梅的魂魄到底会被如何处置,还得看笙哥的意思。
姓余的递给白宸一个冷馒头:“小兄弟,你吃点东西吧。”
白宸一直都很奇怪,在这个荒凉的村落里,这个人是从哪弄来这些食物的。
“余先生还不走?明晚上说不定就有人来烧村子了。”
姓余的只是笑:“命由天定,何况,小兄弟你不是也没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