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白色的烟雾凝聚成的女人长着一张奇怪的脸。
不是说像怪物妖怪那般的奇怪,严格来说,她的脸甚至称得上标致。
但奇怪之处在于,那张脸从正中间相交的部分开始,两边并不对称。左边的脸稍显平庸,目光却是恶毒的出奇,正是方才那黄裙女子的模样。而右边的脸蛋清秀可人,眉眼之间也是浅浅的的笑意。仅看那澄澈的目光,便可以预见主人定是个自小活在金字塔尖的,从未接触过现实的残酷,不然定然不会纯净至此。
右边这张脸很明显是属于另外一个人的。
臣乾把已经燃尽的香连同花灯一起收了起来,谭漓在一旁安静地看着他动作,顺带用余光瞥着那女子。
女子的身体似乎无法动作,唯一能动的便只有那张奇怪的脸。那两只完全不一样的眼睛便用一个恶毒另一个茫然的眼神看过来。
“……这是个什么东西。”谭漓看见那黄裙女子的半张脸便十分不爽,连带着另外半张脸也讨厌起来。“她的魂魄怎么像是两个人拼接起来的?”
“好看吗?”听得出他声中的嫌弃,臣乾挑眉打趣道。
“不好看。”谭漓把目光收回来,转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臣乾,“太丑了,我要拿你洗眼睛。”
“噫。”臣乾却不知从哪掏出面镜子来,用镜面对着他,“拿你自己洗吧,你更好看。”
谭漓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再看看臣乾那对几乎无时无刻都带着笑意的狭长凤眼,顿觉勾人的要命。于是果断地把镜子收起来,再凑近一些继续看着他。“还是你最好看。”
臣乾随意地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谭漓便更得寸进尺地想贴再近一点看,让他一只手贴着脸给挡在了一米开外的地方。无视谭美人哀怨的眼神,臣乾接着就开始心无旁骛地研究起这团魂魄来。
这明显是属于两个人的魂魄,左边那个承载的是情感,所以表情像个真人却比正常的情绪更加激烈,右边那个承载的是记忆,因而显得格外懵懂天真。
右边那个魂魄恰好就是趁机钻进黄裙女子体内的那个,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只进入了一半,剩下那一半便连同黄裙女子剩下的那一半魂魄一同离开了身体。
所以现在肉身里的魂魄也该是两个一半的魂魄凑成的。
融合了黄裙女子的记忆和那个外来灵魂的情绪性格。
臣乾揉了揉眉心。
至于为什么会现在出现这么个情况,那也是有原因的。
镇魂香有一个特性。
在其自然生成的十二个时辰里,它的颜色是乳白色的。
而乳白色的这种镇魂香也有另一个别称,名为引魂。
毕竟是从食魂妖兽身上凝聚成的产物,因而如果将乳白色的镇魂香点燃,便可将此地滞留的魂魄凝聚起来,倘若用在刚死不久的死人身上,甚至可以将魂魄聚集回来起死回生。
然而这种妖兽死后魂魄却是完全消散在天地间的,他们产出的这种镇魂香最后往往都是便宜了前来寻宝的人修们。
实在是让人忍不住唏嘘,臣乾一边想着,手上的动作也没来得及动,乍一不防指尖又被叼进了嘴里,用齿轻轻地磨着。
“你属狗的吗?”臣乾抽了抽额上的青筋,把手缩了回来。“天天吃手也不嫌脏?”
“你才不脏。”谭漓看着他今天身上已经下意识施展了几百次驱尘术的光洁如新的衣服,语气特别诚恳。“如果你这样都算脏的话那……我再找不到更干净的人了。”
“……”臣乾活生生被他噎在那里,也没心情去数落他到底是不是属狗才那么爱咬人指头了。于是他把话题转移到了正事上来“方才那鞭子断掉之后,她的魂魄便开始离体了,你看得出是怎么一回事?”
“那鞭子是魔修的手法。”谭漓好歹是魔宗的少宗主,对这个不能说是更熟“原本是一种以杀吸魂锻造法器的血煞之法,所以被抽到的凡人难有活路。只是这种方法至少得有一定的修为才能完全掌握住,否则很容易会遭受反噬的。况且她若是没有修炼,就只能拿自己的魂魄同那根鞭子献祭,才能勉强动用里边的力量。”
“所以一旦遭到反噬,从那鞭子上受到的反噬就全部反馈到自己身上,落得这个下场也是正常。”谭漓说的一点可怜的意味都没有,满是对她自作自受下场的嘲讽“这就是活该。”
臣乾却后知后觉地看着自己的手,再缓缓收拢了掌心,“她死了。”
他的手有一瞬间的冰凉,但转而是一股熟悉的感觉从心头泛起,似乎有个比这个更加惨烈的场面曾展现在眼前,有股诡异的兴奋感慢慢充斥了神经。臣乾忍不住皱眉,抬眼看了看谭漓纯天然毫无瑕疵的美人脸,将那股来历不明的感觉强压了下去。
谭漓眼睛亮闪闪的,“她原本便活不过今晚。”
“明明是你出手救她,不然也不会还剩下一半的魂魄在这里。”说到这,他忍不住疑惑地看着臣乾。
“不过她那么丑你为什么还要救她?”
臣乾没回答,只是扬起手朝着那雪白的魂魄做了个引的手势,那魂魄便缓慢地朝着他的方向平移过来,最后在他跟前停下。左边脸看到谭漓牵着他的样子,目光里更是凶狠,右边脸却变成了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像是个僵硬的人偶。
谭漓示威似的又往臣乾身上凑近了一点。
“人的命,原来如此脆弱吗。”他自言自语一样,声音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