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修文接过面碗,抬头问道:“大叔,请问这两天你有见过一位四十来岁的妇人吗?”
那老板笑道:“这位客官,就这个地儿,一天来往的过路人那么多,我又怎么记得住。”说着,那老板就转身要走。
沈修文连忙叫住他,从怀里摸出一个铜子儿递到他的手上,说:“大叔,你帮忙好好想想,那妇人衣着端庄,四十来岁,有这么高,脸上总是笑盈盈的,你有印象吗?”
沈修文一边比划一边说着,那老板根据他的描述认真的想了想,突然眼睛一睁,神情恍悟道:“你该不会说的是她吧?”
“她是谁?”沈修文追问道。
“就昨天下午,确实有个妇人路过,她不是这个村子的人,我一眼就能看出来,四十来岁,衣着端庄,还在我这儿要了一碗面。不过她这人很奇怪,一直在说说笑笑,可是就她一个人,也不知道在跟谁说话。”
沈修文听着那老板的描述,确定那妇人就是他大娘。只要确定了她是走的这条路,那就一定是往庆县的方向去。只是好好的大道不走,为何选择这条崎岖的小路,恐怕此事背后还有什么隐秘。
沈修文也顾不上吃面了,付过钱就和阿远顺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万林村的后山路,崎岖陡峭,盘旋直上,越往高处,越是云雾缭绕,长风猎猎。
沈修文和阿远牵着马,从狭窄的崖边经过,不想那马儿受到了惊吓,无论如何都不肯再走了。他们只好将两匹马栓在大树上,徒步往庆县走去。
半个时辰过后,他们到了半山腰。
寒风呼啸而过,隐隐夹杂着哗哗的流水声,给人一种迷茫空旷的感觉。沈修文走到山崖边,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往下瞧了一眼,只见悬崖陡壁下,河水环绕山涧,淙淙流水拍打在石壁上,激起一丈高的水花。
“怎么了?”
阿远也走了过来,探头看了一眼。
沈修文不由皱了一下眉,说道:“不知怎的,总觉得耳边有呜呜的声音,像是有人在哭泣,听着有些遥远也有些空旷。”
阿远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头,道:“你别想太多了,昨晚一整夜都没睡,而且风声那么大,听错了也有可能。”
沈修文点点头,又看了一眼悬崖下的河水,然而就在此时,他耳边突然响起了阿远阴冷的笑声。沈修文猛然回头,就见站在身边的阿远邪邪地勾起嘴角,眼眸阴沉沉地盯着他。
这种眼神让他觉得毛骨悚然,像是一个无底深渊要将他吞噬进去。沈修文心下一惊,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大叫道:“阿远,阿远!”
阿远浑身猛地一震,眼中的阴冷之色转瞬就消失了,只见他古怪地看了一眼沈修文道:“你怎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沈修文微微皱了皱眉,“你还记不记得刚才你做什么了?”
阿远想了一想,更加奇怪地看了一眼沈修文:“我,我没做什么啊,一直就站在这里。”
沈修文敛眸,来回踱了几步,呼呼的风声从耳边吹过,隐隐有呜呜的哭泣声混杂在其中……
“二公子!二公子!”
沈修文忽然听见有人在大叫他,浑身蓦地一怔,抬起头来,就见阿远躲在一旁的大树后,惊恐地盯着自己,嘴唇微微颤抖。
沈修文皱眉道:“你这是干什么!”
阿远见他恢复正常,连忙奔了过来,语带哭腔地说:“二公子,你知不知道刚才你就像被鬼附身了一样,对着我阴沉沉地发笑。”
阿远一边说着一边拍着自己的胸口,看来是方才惊吓过度,现在情绪还未平复。
“你说我刚才对你发笑?”沈修文不可置信地问道。
阿远重重地点点头道:“二公子,你要相信我。”
沈修文脸色一变,道:“我们快走,这河水有问题。”
阿远一听,吓得整张脸都白了。
他们两人正要离开,刹那间,山涧狂风大作,乌云蔽日。
山谷中盘旋的苍鹰发出一声凄怨的长鸣,转眼就被狂风巨浪吞噬在绝望之中。
而他们的正前方豁然出现一个巨大的白色漩涡,这漩涡接连天地,挡住他们的去路。
天空落下密密麻麻的雪片,空幽的悬崖边寒冷萧瑟。
与此同时,那漩涡中缓缓走出来一个温润儒雅的男子,猎猎长风,卷起他的衣袍高高鼓起,犹如从天而降的神灵,俯瞰着天下的芸芸众生。
阿远见到此人,猛地睁大眼睛,惊呼道:“大公子!”
沈修文也震惊不小,只是他比阿远多了几分镇定。他微微眯起眼睛看着那熟悉的男子缓缓地走了过来,不确定地问了一声:“大哥?你是我大哥?”
沈修云眼中含笑看着他道:“修文,我当然是你的大哥。”
“那大娘去哪儿了?”沈修文紧紧地盯着他,不敢有一丝疏忽。
沈修云笑道:“她已经回沈宅了。”
“回沈宅了?”沈修文摇摇头道,“不对,她不是和你去庆县的曹家了吗?”
沈修云漆黑的眼眸定定地盯着他,语调温柔地道:“去过了,娘让我来接你们。”
他的眸光像是清泉般柔软舒适,莫名地有一种让人想沉睡的感觉。沈修文不知不觉地问道:“你身后那白色的漩涡是什么?”
沈修云唇角微微勾起一抹柔和的弧度,轻声道:“那是另外一个世界,你要不要随我来?”
沈修文似乎被蛊惑了,目光呆滞地点点头,面无表情地迈出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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