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明钺说纳妾,毫不含糊。
事实上离宫之际,他便提了,而且,还特意恳求要了府邸,下人。
帝后却没痛快地应下,只是说斟酌。
夜明钺直唠叨夜魇对他太小气。
夜离觞却忍不住怀疑,父皇早就知晓珍珠的身份。
珍珠,原名叫六花,一个多么不起眼的名字呀,尚宫局里养牡丹的偿。
若是父皇连这样的女子都了如指掌,还有什么,能瞒得过他?
当然,父皇这几日忙着宠爱母后,应该不会知道,他没有反对自己被禁足,是借机出了王府的暗道,带人前去抓捕辛姒和夜重楼了。
夜魂在地宫里的宝藏,他也正在忙着挖掘,那些挖掘的工匠,都是他命破天从西疆秘密调派过来的。
*
这一日,天未大明,恒颐王府的大门便被宫人叩响。
晨风卷着枝头的寒霜粒子,簌簌纷飞,管家听闻是传旨来的,亲自到大门口开门迎接着。
圣旨入了恒颐王府,满府邸的下人们陪着王爷王妃,黑压压地跪了一地。
然而,这却不是夜明钺希冀的赐婚圣旨。
因明日便是皇后册封大典,血族王大赦天下,特赦夜离觞自由,并给了他圣旨,要他前往刑部大牢宣旨,释放所有未被判死刑的囚犯,近日即将斩杀的囚犯,全部延后到明年。
圣旨上,对于夜明钺要珍珠为妾一事,只字未提。
夜离觞接过圣旨,扶起身旁的归娴,忙打赏前来的一行宫人,不经意地注意到,归娴脸上并无喜色,不禁诧异。
这丫头最近少言寡语,仿佛变了个人,是因为夜明钺连日住在这里,厌烦了吧!
那小子挑剔的性子,和花错不相上下,总是鸡蛋里挑骨头,刁难一众丫鬟,嬷嬷,搅得府邸鸡犬不宁……
夜明钺倒始终波澜无惊,并没有因为没被赐婚而生气。
他脸颊上的“奴”字,已经用了药,恢复痊愈,白皙如玉的一张脸,也与夜离觞愈加神似。
他从地上起身,抚了抚褚色的金纹锦袍,邪冷不羁地眯着鹰眸,看向传旨的大内总管。
总管与夜离觞说着话,有些无奈地抿了下唇,避开了他的视线,对夜离觞俯首道,“王爷若无其他吩咐,奴才暂先告退,回宫复命。”
“好。”夜离觞忙送他到庭院里,并叫管家送他们出王府大门。
归娴在厅堂里吩咐甄嬷嬷去准备早膳,一转身,对上夜明钺的目光,不禁警惕地瞪大凤眸。
“你盯着我干什么?”
本来对他颇有几分好感的,这几日都成了厌恶。
昨天入皇宫请安,他不只又拉着珍珠在假山林里偷情,还闹得满宫的皇子公主都去观赏,就算他真心喜欢珍珠,应该找个隐蔽之处才对呀,为何偏做这种丢人的事儿?
他丢自己的也就算了,连夜离觞的脸也丢尽了,人家议论出去,只会说,兄嫂对他管教不利,皇后娘娘教子无方。
倒是那珍珠也出了名,成了一个勾引皇子的妖精。
满宫里的宫女们都丧心病狂似地,对那女子百般刁难,听说,昨儿她寝宫里还闹毒蛇。
大冷的天,这会儿蛇都该去冬眠了,那分明是有人故意放的。
所以,她太笃定,这厮一开口,准没好事儿。
“夜明钺,你到底想干什么?”
“贺兰归娴,你是不是还没洗漱呐?”
她当然没洗漱,刚才圣旨来的时候,她还赖在夫君怀里猫儿般睡得香甜哩,突然被拖起来接旨,就算她不是孕妇,也有起床气吧!
等等,他这样看怪物似地盯着自己,是不是脸上有什么东西呀?
归娴忙抬手捂住脸,凤眸从指缝里忿忿盯着他,“别挡路,让开。”她得快去照照镜子。
夜明钺反而来劲儿,抬手虚张声势地隔着她的手,在她脸上点画。
“都说人类脏兮兮的,果然一点也不假,哎?你这叫时新的鸡窝头呀!天呐!眼睛上还有眼屎呐!就连眉毛也是乱的,你昨晚真的只是睡在离觞怀里的吗?不会还有别的男人吧?”
归娴担心地看了眼庭院里的夫君,忍不住低沉怒嚷,“你给我闭嘴!”
夜明钺不但没闭嘴,反而——“哈哈哈……你是不是晚上睡觉流口水呀?唇边还有白色印子呢!脏死啦!”
夜离觞返回厅堂来,就见归娴气得跳脚抓狂。
他终于明白,为何早先自己惹归娴生气时,皇祖母要踹他。
这会儿,他清楚地感觉到,一股气流绳索般,缠住了归娴腹中的两个小娃儿。
他二话没说,过去,就抬脚踹在了夜明钺的腹部。
毫无防备地夜明钺,整个身躯倒飞了两丈远,狼狈地坠在铺了雪狐软垫的王座上,摔得他一阵龇牙咧嘴,忍不住怒嚷。
归娴趁机就溜进寝居去照镜子,还好啊,也不算狼狈。
孕妇最怕着凉生病,所以,她特别做了雪白兔毛的昭君套,罩在头上,护着头部,又不妨碍发髻巍峨的高高耸立,保暖又好看。
因为前一刻气恼,脸儿还涨红着,被兔毛反衬,反而粉润生辉,瞳仁清灵。
一身鹅黄纹的藕荷紫睡袍,外面裹着厚厚的兔毛披风,她真个人看上去像极了一只毛茸茸的狐狸。
清凉的风自背后呼啸,撩动她耳畔的发丝,镜面上,倏然多了一抹紫红的俊伟身影。
随即,他一双健壮的手臂,便霸道地自后拥住她的腰际,宛若鬼斧神工的俊美的下巴,搁在她的颈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