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含光面色稍缓,顺势便揽了人抱坐回肩头,边前行边与她道:“那鞭子华而不实,也无稀奇,日后自有更好的给你。”
伍雀磬又在努力维持平衡,却仍旧笑着使劲“嗯”了声,日照波澜,她甜着声:“谢谢马叔叔。”
这边厢,被莫名其妙丢在身后的分坛弟子蒙了恩赦,缓缓回神,一个个抚着伤势互问:“什么情况?那女娃什么人?副坛主竟为她毁了千金不换的龙魂九曲鞭,那鞭子他不会真不认得罢?”
“你傻啊,副坛主出走做什么,还不是为了迎回咱们万极少主。”
“可那是龙魂九曲鞭啊!”
“谁不知道?”有人窃窃含笑,拿眼角瞟那失了神鞭的弟子陈舆,“都说龙魂九曲鞭是咱们坛主千金相赠意中人的定情信物,还是赫赫有名的锻造大师项鼎所造。可谁真见过项鼎其人,谁又见过坛主千金与咱们这守门的小弟子往来,依我看,不过是有人自说自话罢了。”
却有人驳他:“可我听说为偷鞭赠情郎这事,坛主和他闺女险些闹得父女反目,若非事实,副坛主怎么一来就抢那鞭子,他怎么不抢你手里的水磨鞭?”
“谁知道呢,你没听他说,日后还有更好的,人家只是瞧得上,可没说是宝贝罢。”
闲话至此有了一边倒的定论,所谓九曲神鞭没什么了不得,定是有人夸夸其谈,活该他留不长久,古有怀璧其罪一说,就算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整日夸出朵花,也难怪上头的化身土匪。
唯独那当事人陈舆,呆傻地望着一地碎成渣渣的玄铁,含一口老血,悲从中来。那官勇女儿与他两情相悦本就是事实,坛主瞧不上他把女儿关起来不给见也是事实,他们二人定情之物就是这货真价实的龙魂九曲鞭——他从不怀疑,他比谁都清楚这一切全是真的!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千锤百炼而出的玄铁宝器,会叫一个武力不入流的马含光给轻易扯断。别以为他什么都不知晓,马含光的摄元功只有四重境地,是他们被骗了,还是这鞭子……
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假货。
他开始怀疑自己了。
……
这方马含光入水陆洲后直奔核心区域的议事厅,扯了沿路万极弟子的外袍整个儿裹去伍雀磬身上,自己也披了件。实在是被那群实心眼的丐帮弟子烦到不行,一个个大包大揽当他自己人般同仇敌忾,他杀了几个又被要求解释,烦躁起来竟连人都杀得厌了。
伍雀磬原提着颗心,随事态发展,那颗心就一直往下掉。她曾以为马含光不至于,但就这人杀戮的狠辣来看,是她天真了。如果一切尚未改变,那么眼下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马含光是谁?他对着人命、对着血腥,根本不存半点心理负担,既没有正邪善恶,更没有悲天悯人,人命算什么,于他不过一摊血肉,正派又算什么,是他阻路的绊脚石。
那么伍雀磬小心翼翼的猜想就变作了痴妄,一日之内便已不攻自破。
真正激斗之下她漂漂亮亮的肩头高坐自然难以维持,马含光单手把她抱在怀里。伍雀磬能明白这人护她的目的,只为了她所谓万极继承人的身份。她连开口劝马含光放过丐帮弟子都懒得试,因这身份也不值他忌惮,她是他的傀儡,谁主谁从由一开始就已确立。既然是自己选择留下来,就更该明白身处的局势,不学聪明点,连命都难保。
重活一世,她选了这个人,不知又否选错了?
抄小路抵达议事厅,果不其然,外间厮杀得如火如荼,内院照旧守卫森严。高层都聚在厅室里,闭门锁窗,商讨对策。
马含光的出现,对于任何一名知悉内情的弟子来说都是不小的冲击,更别提弟子在外通报,一扇门后官勇与张书淮的脸色有多么离奇古怪,活像有鬼登门。
张头目最先稳住,吩咐手下道:“请他进来。”
“不必。”马含光沉声说话时有股特殊的压迫,镇得住气场,他抱伍雀磬入内,“我已经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