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少主是怪属下先前冒犯,那时情势混乱,许多举措迫不得已,为少主安危计较,我并不后悔向您出手。”马含光道得平静。
伍雀磬却绝没有他这份安之若素:“你杀了多少人,谁跟你计较这个?!”
马含光眸色微沉,他并不乐意对方旧事重提,尤其官勇等人尚未离去,看似关心少主,实则是要看他马含光扇了少宫主一巴掌之后的下场。
闹,赶紧闹孩子,闹得马含光收不了场、下不了台,就普天同庆万事大吉了,官勇心底美滋滋期冀。
马含光却与他在意的点截然相反。马含光并不怕与伍雀磬闹翻,一个羽翼尚软的黄毛丫头能于自己手下掀出什么风浪,他担心的反而恰恰是她的羽翼未丰。
血脉寻回,但未至总坛也未得现任万极宫主的认可,伍雀磬充其量只是个半吊子继承人。万极宫是魔道,可魔道也有规矩,有些更是铁则,比那些名门正派自诩的森严礼教更为苛刻恐怖。
叛徒,从来都是万极宫最不可原谅的存在,这也包括对敌人的包庇、轻纵、甚至心软。
伍雀磬年幼,心性未坚,见了杀人流血难免生出怜悯,以其多年身处青竹门的熏染,为无辜之人抱打不平、对马含光下令屠杀满腔愤愤并不稀奇。她此刻人在分坛,如此反应尚算不得扎眼,可如若此举被有心人所见,添油加醋传回云滇总坛,那么少宫主还未返宫,这维护丐帮、倒戈万极死敌的名声便已远扬,他日之路不说难行,受阻却是不可避免的。
是以伍雀磬如何恼怒,马含光并不预备接她的话。
然而对方显然也不预备如此轻易掀过这一页,马含光替伍雀磬理仪容她不愿意,大夫来了她死活不给看,张书淮挨到床前劝她:到底生谁的气,闹谁人的别扭?伍雀磬死活把人往外赶,自己因受了询问,又被分坛高层几个大男人这番呵护,贸贸然竟红了眼,早先干的脸颊又被眼泪浸了,她死死盯马含光的脸,胸口因攒着的那口气砰砰直跳。
马含光被闹得厌烦,也看出来了,这戏不收场,官勇是带着心腹打算在此常驻。
他因而对伍雀磬冷斥:“丐帮弟子抑或儒溪村民,没人说他们不无辜,但作为我万极日益壮大的阻碍,那些人该死,我也杀得合理。少主如此愤懑不甘,是丐帮呆久了,分不清敌我亲疏了?”
伍雀磬原本已极力克制,听此语火蹭地又上了来。“何谓敌何谓我?马含光,你、包括这整间万极宫,统统都是些杀人不眨眼的疯子!没错,丐帮碍事,儒溪村挡路,反正天下人只要不归顺万极统统都该死,那么我呢?当初是我与我娘主动投奔的丐帮,从一开始就没人想要与你们为伍,我不稀罕当这个少宫主,我也看不惯你们为达目的满手血腥,试问这样的我碍不碍事,马含光你是否也准备杀了我——”
啪!这一声重物掷地,伍雀磬一愣,他床前站了一圈的众高层一愣,马含光却是面不改色。却是先前弯腰捡了帕子的小弟子,因伍雀磬一番言论又重重将巾帕重掷于地:“少宫主了不起么,马副坛主多大功劳,救了你又救了整间分坛,你便是拿我问罪我也得给副坛主正个名,没人能对副坛主无礼,我不干,我们分坛众弟子谁也不干!”
伍雀磬半晌未回神,张书淮吼了句:“给我滚出去!”
小弟子讪讪离去,心下盘算要将少主这般好赖不分、蛮不讲理的做派广而告之,谁让她看不惯副坛主。
马含光皱眉,侧目瞪了一眼伍雀磬,心想这就是你想要的。
头目们于侧纷纷劝解:“少主这是睡糊涂了。”
“我不糊涂!”伍雀磬此话方一落地,人却竟被马含光揪着衣领从床上提了起来。
“再说一遍。”
“我说我不糊涂,以前我是瞎了眼,才当你马含光虽效命万极,却血性尚在,但想不到你滥杀无辜,与那些万极妖孽有何区别,全都是一丘之貉!”
“去取藤杖。”张书淮一句“你做什么”尚未出口,马含光已厉声吩咐。
客房外待命的小弟子不敢有违,却更不敢应承——“去取藤杖!”马副坛主这回声音彻底冷了。伍雀磬被他拽下地,打着赤脚,连拖几步。冰凉凉的地面没有一丝温度,伍雀磬一对皓足瞧得人心生不忍。
几位高层围上来,心里多半还是倒向马含光的,否则也不会来劝。官勇也结束旁观,指着马含光声色俱厉:“你是何身份,竟敢对少主无礼,还不将人放开,否则本坛主定不轻饶!”
“想必官坛主困在这荆湖太久,早忘了万极宫规,凡有二心背离者,不论身份,死不足惜。”
“那是给弟子的宫规,她能一样?她是少主!”
“少主又如何?”马含光冷笑,“我敢处置她,自然做好准备,接受他日来自云滇的一切惩罚。”
伍雀磬咬唇,被人拉着反抗不得,便低着头,硬是半字不吭。
张书淮再也看不下去,上前便要与马含光抢人:“她不糊涂,我看糊涂的是你!马含光你有病吧,为彰忠心竟去计较孩子的一句戏言。她才多大,大起大落又受刺激,就算言行无状你难道真要安她个叛宫之名,你是想处置人想疯了吧!”
“万极妖孽,杀人不眨眼的一群疯子——谁都可有此言论,偏偏她不能,让开。”
“把人给我!”
马含光袖刃一出顷刻刺去张书淮咽喉,几招过后人被他逼退,伍雀磬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