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之夜,秦家酒肆头一次聚集那么多人,两张方桌拼凑在一起,九个人刚好坐下。
赵氏请宋天瞬坐至主位,她跟秦小五坐在对侧,一面为李晨、秦安、陆晗、秦冉,一面为郑凯、程赫及程氏。
赵氏手艺不错,一桌子饭菜色香味俱全,松菌炖小鸡、党参枸杞母鸡汤、烤炙芝麻香鸭、酸菜豆腐鱼头汤、清蒸豆豉鱼、鱼肉切鲙、香烤羊腿、葱爆羊肚、风干秋葵、蒜蓉油菜、香脆胡饼、乳酪团子…
因鱼代表着‘年年有余、吉祥如意’的寓意,桌上有不少跟鱼有关的食物,而三十晚上吃小米和大米一起蒸的饭,又称金银饭,代表财源滚滚。
在此之前,赵氏特意准备了屠苏酒和五辛盘,用于调理脾胃、解毒避秽的传统吃食;再者便为汤中牢丸,各种馅儿塞进面粉皮儿里,捏成半月形,扔进沸水里煮,煮好捞起来后沾醋或咸辣酱吃。
俗话说好吃不过饺子,不过唐时的饺子被称作汤中牢丸。
光瞅着桌上的美食,程赫已经快无法自控,他好想那看起来显得十分亲民的宋御史立刻马上消失,整得怪别扭,他又不好意思开动。
“咳咳。”程赫清了清嗓子,朝秦冉眨眼。
“咳咳。”郑凯学程赫,也朝秦冉眨眼。
秦冉看看他俩,看看一桌美食,问一句。“为什么都不吃?”
“宋御史,要不,您先说两句?”赵氏一听,立马接住话头,笑着开口说道。
“能聚在一起,便是一种缘分,望来年一切安好。”自从九岁离家,宋天瞬其实从未在除夕这日同这么多人坐在一张桌上,见赵氏热情说着,他便不推辞,真诚祝福道。
宋天瞬刚说两句,有人无情打断。
“啰嗦。”秦冉瞅着美食不能食,已不耐烦。“你到底吃不吃?不吃拉倒。”
她看他可怜让他一起上她家吃顿饭,又不是找虐,让所有人看他脸色才能吃饭。
秦冉冷冰冰抛出一句,令秦家酒肆的温度骤降不少,一桌人屏住呼吸,偷偷瞧着宋天瞬的反应。
大家习惯秦冉的冷场,毕竟她真就那么一个人,不耐烦时甚至会朝县令吼一顿,别提他们几人,可她居然敢对金都御史那样说话?
程赫反应最快,他胡乱往嘴里塞了个羊腿,一边捂住眼睛,他可听说,连郑超都怕宋天瞬这笑面虎,谁晓得他在这儿丢了面子,能不能转过身就让几人统统剥掉一身皮?
大家以为他得生气,拂袖而去。
然而,他却酒窝陷得更深。
“吃,为何不吃?”宋天瞬脸上寻不出一丝怒意,纤长素指随意一指,语气倒异常熟稔,杳然道。“我要切鲙。”
“拿去拿去,堵住你的嘴。”秦冉直接将她一盘切鲙递到他面前,顺便还盛去小半碗金银饭。
比起秦冉吼宋天瞬那种极易挑发战争的事,她给宋天瞬盛饭这种看似平淡的举动,反而让所有人觉得惊悚!
他俩究竟什么关系啊?
念头在每个人脑子徘徊,却不会有人傻傻问出来。
“我要那个。”陆晗把碗放在秦冉面桌前,指着一道挺远的菜,撒娇道。
秦冉自然的给陆晗和秦安夹食,宋天瞬则慢慢开吃,见有人吃,程赫先把桌上精华放进程氏碗里,这才和郑凯饮酒划拳,气氛稍好,心里一直紧绷一根弦的李晨终放下心来。
“秦叔,你和婶是怎么认识的啊?”
李晨一问,几人回头,秦安和陆晗都还不知道他们的故事。
“好好吃饭,说那啥做啥?”赵氏难得害羞一次,说着端起一个空碗去了后厨。
“我们呐?”问起他俩,秦小五的眼睛看向左侧,翻开多年前的回忆。
原来,赵氏为秀才的女儿,秦小五曾经为流浪儿,两人能走到一起,实属缘分。
秦小五家里很穷,五个孩子只活下他和大哥,后来实在穷得吃不起饭,他被后娘怂恿着卖了,几年后流浪至蜀地,现已过世的乔老爷子见其可怜且聪明,便收留了他,传授一身好本领,秦小五才进了县衙作了捕快。
关于赵氏赵初月,她爹本为秀才,却在进京赶考途中病死,闻此消息,她娘不久病亡,只剩她孤零零一人,好在赵初月念过两年女书,女红汤水皆拿手,不至于活不下去。
可家中仅一女子,长久下去也不是一回事,总有人小流氓使坏找茬,渐渐,长相柔美、性子柔弱的她性子火辣起来,直到遇见他——赶走地痞流氓救了她的秦小五。
“来来来,秦叔叔,祝你们百年好合!”秦小五把故事说完,赵氏都未回来,程赫举起酒碗来,一口饮尽。
这种类似戏本子里的故事,对于程赫来说可提不起太大兴趣,他更不在乎他从未见过的爹在哪儿,他和娘到底发生过什么,只要他娘平平安安就好。
程赫才放下酒碗,有人敲了敲秦家酒肆的门。
“谁啊?”程赫一点不客气,当自己家那样问道。
……
开了门,只见一长随打扮的男子将一个小杌子大小的盒子呈上,礼貌道。
“我家公子给秦姑娘的礼物。”
一时,程赫立在原地没动,咧嘴坏笑。
“你家公子…谁啊?”假装听不懂,程赫回头看看陆晗,有意大声说道。
“小的耐濮阳家长随。”男子懂礼,双手托着盒子等人收下。
“濮阳家的公子?蜀州濮阳?濮阳易?濮阳易不乖乖在家守岁,为何命你给我们秦捕头,不,秦